“先生无需多虑。”
宗道.里尔微笑着说道:“陛下面前,自有本王承担一切罪责。”
爽朗的笑容,难掩其中隐藏的一丝惨然,只见铁塔般的郡王殿下又说道:“本王身为‘西北行军道’都总管,守土有责。眼下南北二门均告失守,敌人大军入城,给百姓带来的伤害,怎么都轻不了。”
“倘再龟缩于王府之中,日后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
“王爷千金之躯,坐不垂堂。眼下又形势不明,何不待情况稍微明朗、众军云集,殿下再行出击?”
长须幕僚仍不死心,再次劝谏道。
“贼子远来,无非为了子女玉帛,待其劫掠过半,王爷再出击也不迟。”
“是啊,是啊。还请王爷多多保重才是。区区鼠辈,何足挂齿?”
“南边只是告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王爷无需过于担心。”
另外几名幕僚与军官,同样劝说了起来,出发点虽然略有不同,目的却是相当的一致。“满城的百姓何辜?能死于阵前,实乃本王之幸事。先生与诸位就不必再说了。”
宗道.里尔坚持道,一脸的平静。
仿佛是在证实郡王的判断十分的正确,伴随着北边隐隐约约的呐喊声与惊叫声,地面竟然隐隐震动起来,虽然震动的幅度并不大,但在场的多是战力强劲、经验丰富之人,一下子便明白了问题的所在,顿时脸色大变。
只因震动的来源,竟然是南门的方向!
“各位且放宽心。说不定,来犯的不过是些土鸡瓦犬,在本王的兵锋面前,不堪一击呢?本王虽是不才,想要一举击杀本王,却也不易。况且本王又不傻,纵使不敌,难道还不会撤退回来么?”
翻身上马,宗道.里尔笑着安慰大家道:“这里就拜托先生和庾司马、鲍参军了。”
“是,郡王请放心。”
长须幕僚与被点到名的两名中高级军官,情知郡王殿下决意已定,只好连忙拱手称是。
“倘若事有不睦,诸位无需死守,分头突围即可。保留有用之躯,将来自有相见之时。”
叮嘱完毕,郡王殿下戴好兜鍪,策马跨过仪门,目光炯炯地望向前庭。
此际三通鼓已毕,偌大的前庭,早被盔明甲亮的战士,挤得满满当当。郡王府规格宏大,位于大门及仪门之间的前庭,十分宽敞,本来建造之初,便备有“演武”和“点兵”的功能,如今超过六百名的战兵身披玄色全身铠,手执长兵,牵着战马,分左右两翼排列得整整齐齐,军容那叫一个鼎盛。
背靠玄色大纛抬眼望去,战兵们的表情十分精彩。跃跃欲试的有之,目光坚毅的有之,平淡自如的有之,嬉皮笑脸的同样有之,一句话,什么稀奇古怪的表情都有,但就是没有一个惊恐不安,或者脸色苍白的!
“很好,这才是老子一手带出来的‘狼牙’亲军!”
宗道.里尔满意地点点头,高声问道:“儿郎们!本王就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怕死不?”
“不怕!”
尽管只有区区几百号人马,齐声吼叫着发出的回答,远比寻常的一“府”满编千余士卒更加的雄壮有力、气吞山河。胆大一些的老兵,甚至又坏笑着补了一句“怕个球!”,或是“启禀王爷,俺们‘狼牙’没有怕死的软蛋”,夹杂着粗口的军中俚语,刻意搞怪的腔调,虽俗却极能鼓舞士气,顿时惹起一阵哄堂大笑。
城门失守导致的些许负面情绪,就此烟消云散。
眼见军心可用、士气高涨,宗道.里尔不禁莞尔,豪情油然而生,早前盘桓于心头的一点焦虑,就像那秋天里的枯叶,随风飘去,不知所踪。
他于是举起手中的长柄大刀,朝着南面一指,怒喝道:“既然不怕死,就随本王前去,将入侵的鸟人杀个干净!”
“喏!”
“‘左团’上马,出战!‘右团’留下看家。”
“这一战,不死不休!”
“喏!”
慨然应诺的三百多名“狼牙”亲军,紧紧跟随着他们那身先士卒的郡王殿下,自郡王府的正门及左右侧门涌出。三股黑色铁流,一入中央大街,便自觉汇聚于大纛之下,排成阵型,缓缓开始提速。
远处,烟尘滚滚,马蹄声如雷,不知多少敌人,正大呼小叫着,从南面一路冲杀过来。
拼命敲响的警钟,不知何时,已戛然而止。
旭日东升,沐浴在阳光下面的玄甲铁骑,杀气渐渐凝聚成型,直直地朝着来敌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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