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爷抱着一大堆东西,手上拎着一条鱼,一篓子蟹,背上还背着两捆柴,他看了看背对自己站在李府大门前发呆的小三爷,又看了看那两扇紧闭的大门,一双锐利又沉着的眼睛眯得像只狐狸。
然后,他转身就走。
他想起来他还有酒没买。
东西太多抱不下?
等买了酒他才应该想起这档子事。
小李弦从狗洞钻进去,见两侧都是高墙,当年李胤卖侯府的时候,让人在祖父母住的院子外圈出一壁高墙,连通着侯府大门,之后买了侯府的人家再依着那扇高墙又建了一堵墙,两墙之间隔着一两人宽的夹道。
里面十来年无人问津,自然是杂草丛生,但每年相邻的三家都会轮流派人进去除草,以防火患,所以杂草年年有,却生的并不是很密集。
但很高,小李弦人在其中就跟走在林子里一样。
小李弦顾不上其他,把手抱在胸前护在怀里,侧身压着草杆往前挤,她知道李胤当初在修墙的时候在堂屋后面的院墙留了扇小门,专门留着进去除草,另两家的墙没留门,也都是从这扇门进夹道里除草的,所以那扇小门关着,却没封死,她得赶紧钻过去听听周淳究竟是要和李胤商量什么事。
若是调任工部的事,那她一定得想法子给李胤搅黄了,不让她爹再走上辈子的老路!
李家堂屋里,李胤两撇眉毛一挑一替地看着周淳,周淳那张看着忠厚的国字脸就跟他儿子似的涨红了起来。
“老哥,你是认真的?”李胤煞是不敢置信,周淳方才说的话,他连一个字都不敢信。
周淳脸色也很艰难,他叹口气,道:“四爷,我知道你是看不上我家儿子,可,这孩子嘛,不都是调教出来的?”
“那也不能让三哥儿来给我李家做上门女婿啊!”李胤惊讶。
不,是震惊,是又惊又疑又不敢置信,他连说出“上门女婿”这四个字的时候都想掐自己一把,看自己是不是睡糊涂了,做了什么胡七八糟的烂梦。
不过周淳刚才说的可是更过分,他说的是,若不嫌弃,就让我家三哥儿给你家弦儿当童养婿如何?
这怎么能如何?
童养婿?
亏他说得出来!
“老哥哥你这是……”给什么魇住了吗?李胤很想问上一句。
周淳当然也明白自己语出惊人,而且败的还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李胤可不这么想,他马上就怀疑了起来,略迟疑地,很难启齿地,压低了最低的声音道:“莫不是,三哥儿这孩子……不姓……周?”
周淳听了这话,那张国字脸难得都快挤成囧字脸了,半晌才从牙齿缝里活生生挤成三个字:“亲生的!”
再加一句,“我以先父起誓!绝对亲生!”
要不是亲生的,他哪敢送给李家当入赘改姓的女婿?
李胤不说话了,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周淳就看着他,苦着脸一碗接一碗地喝茶等着。
李胤浓眉下的眼神渐渐沉静,他意识到了周淳的难做,这份难做与之前的话一定有联系,若是当真送儿子给他,虽也难做,却不是他现在这副硬要嫁儿子和亲一般的做派,是什么呢?
李胤目光沉沉地看向屋外。
自家女儿昨晚打拳时的小身影似乎就在眼前,那般稚嫩,又那般认真而努力,他在那道小而脆弱的身影上曾看到过希望,而此时,他的心却随着那道身影挥出的拳脚而变得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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