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是重了点,多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吴海臣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
“三哥干嘛要骗我。”欧阳见洵又浅浅微笑了一下,回头又朝林鹤之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上官意辰那个匕首一股异香味,肯定有毒,是治不好的,对吗,三哥?”
“这个世上,还没有我解不开的毒。”吴海臣狠狠摇了摇头,“你放心好了,我肯定解得开。”
林鹤之终于撑不住了,眼泪盈了上来。贺西霖在后面狠狠踩了林鹤之的脚一下。
“二哥。”欧阳见洵把头艰难地转向了林鹤之。
林鹤之摇了摇头,狠狠擦了一把眼泪。
“二哥,我真的没事。”欧阳见洵的声音微弱得仿佛断了的琴弦,“二哥,大哥,他从我这什么都别想问出来,忠慈门对我家和朗星哥哥家都有恩,我什么都不怕。”
林鹤之觉得欧阳见洵的每一声都拨在了自己的心上。
“都怪二哥,二哥没护好你,让你一个人全扛着。”林鹤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哭腔。
“二哥说什么呢。”欧阳见洵面目全非的脸上,依稀一个浅浅的笑容,和他脸上的血迹混着,显得那样的无畏,“二哥,咱们都是一家人,为了忠慈门,为了天下不被上官家这种败类祸害,咱们做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值得,不是吗?”
林鹤之觉得,欧阳见洵断断续续的声音和重伤虚弱的身躯,此刻都显得那样的傲然。
“我……”林鹤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站在一边的贺西霖眼睛也红了。
“二哥,大哥,忠慈门有什么难,一向都是你们先扛着,现在终于轮到我帮你们一把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你们倒是都先哭起来了。”欧阳见洵继续说道,轻轻笑了一声。
“见洵,你身子还弱得很,别再说话了,说多了会伤气的。”吴海臣看了看一边的贺西霖和林鹤之,赶紧说道,“这里有我,大哥二哥去准备见太子殿下吧,也让见洵好好歇歇。”
林鹤之点了点头,第一个跨出了门,又跌跌撞撞地坐在了那个台阶上。
他的脑子里此刻全是从前,那个可爱的欧阳见洵。
他像只小猫一样趴在自己身边看剪窗花做小玩意,自己打开他偷偷摆弄的手,一手花花绿绿的全都抹在了他的脸上。
他干活的时候认真又卖力气,搬东西呀清点物资的时候总是忘了时间地干,从仓房里出来,灰土蒙了一身,连眉毛上都挂着一层灰,追着自己要把灰拍到自己的身上。
自己喜欢逗他,掐他胖胖的小脸,他不好意思地躲着笑着。
他总是挂着笑容,小梨涡总是愉快地荡漾着,认真起来眨着眼睛的样子更是十分的可爱。
林鹤之觉得欧阳见洵是那种毫无心事的少年,是他一直向往的样子。
他从未想过欧阳见洵可以刚烈至此。
他从未想过欧阳见洵的笑容可以如此的催泪。
那混在伤痕血痕里几乎辨认不出来的双眸,那微微上扬的嘴角,笑意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穿过了伤痕累累的脸,仿佛一朵盛开在断瓦残垣上的鲜花。
没了清新可爱的面容,他的笑依然是美的。
只是当年那种清澈得一眼望到底的笑容回不来了。
那个笑着和他一起闹的小少年,也回不来了。
林鹤之双手抱着头,想不出什么办法让自己再好受一点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来,发现贺西霖坐在了自己身边,看样子也是坐了许久了。
“大哥,你说见洵还回得去从前的样子了吗?”林鹤之看了贺西霖,突然问道。
“咱们以后会永远陪着他的。”贺西霖像是为许玉珠流干了眼泪,眼圈通红,但是眼睛是干的。
“可是他这辈子不该只有咱们啊。”
是啊,他这辈子不应该只有忠慈门,他本是可以纵马天涯,风流俊秀的少年郎啊。
可是他选择了为忠慈门献上了自己的余生。
贺西霖哽了一下,眼珠胡乱地转了几圈,没有说出话来。
林鹤之继续双手抱着头,手肘抵在膝盖上,迎着阳光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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