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劭看予芙不说话,如何猜不到她的心思,本只想着怕她缺用的,忽觉得自己失言,懊悔不已。那黯然的眼神,揉的他心如碎了般疼。还好予芙闻言倒来了兴趣,重逢这十多天,除了开头与杨劭日夜不离,其余时间他那般忙,旁人又太恭敬了些,实在是憋闷的很。
杨劭见她起了心思,心下稍缓:“普贤菩萨道场在峨眉山上,你小时候也曾拜入峨眉学过几年功夫,算是你的师祖了。为师祖庆生,也是弟子份内之事。”他只怕她不答应,说完又不忘补一句,“就我们俩,悄悄穿了便服,一个人也不带,就像从前那样,你只管使唤我就行。”
就像从前那样,一句话又说的予芙鼻酸起来。以前他们常偷偷一起逛庙会,一起看花灯,她也会纵着性子使唤他买这买那,然后红着脸在拥挤的人潮间悄悄牵起手,十指交缠握的死紧。两家里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并不戳破。有时候回来的晚了,哥哥还要靠在门口苦笑着威胁杨劭两句,说再敢这么晚就打断他的腿。
到如今…
天涯殊途,云泥之别。
也不知父兄和母亲被赦后到底去了哪儿,大多是如他们所愿去了金陵吧…她的心里一直惦记得紧又不敢问,就冲父亲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能为了自己放他们一马已是仁至义尽,她又如何再要他去打听父兄下落,照料他们生活。
毕竟,明雍不两立。
想到这儿,予芙不觉暗暗红了眼圈,杨劭忙扔了剑搂得她恁紧,数落自己如何又惹她生气。予芙却破涕为笑,拉了拉他的手小声道:“武王要些脸吧,你的人都还在门口看着呢。庙会我去,咱们就像以前那样,你可不准带人。”
二月二十一,杨劭果不到申时便压了一切事务回府。二人寻两套平常人家的衣裳换好,杨劭只穿一身粗布白衣,头发简单用乌木簪在头顶束好,风流倜傥,君子端方,不认识的半分也看不出,竟是个叱咤风云的杀神。予芙穿了件藕荷色夹袄棉裙,简洁朴素,头上也十分素净,只令人觉得如同出水芙蓉,清丽可人。
杨劭当真一个人都没带,两人悄悄从西角门出去,携手并肩,两柱香便走到了淮南内最宽阔的大街上。
城中果然热闹非凡,街的尽头,钟离寺前人流络绎不绝,虔诚的信徒们在门口的大铜炉内插满了香火。沿着街道,除了平时有门有户的铺子,又冒出许多贩卖糖人儿、鲜花、香囊,以及各种玩意儿的小摊子,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笑声,混作一片,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天色尚早,两人漫无目的地逛过去,予芙关的久了,什么都想看看,都想摸摸,不一会儿,她手上便多了两个硕大的糖人儿,嘴里还嚼着红豆饼,杨劭笑眯眯地紧护在她后面,提着一包刚买的枣泥酥,看着他心爱的姑娘,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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