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觉的感觉自己喘不过气,周围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令她每一次的呼吸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她心中明亮,知晓自己这一番的感觉只是错觉,她无病无灾,身体康健,最近有没有操劳过度,饮食也是正常......她只是心中情绪波动太大,引发的心跳过度,导致血液一下子冲上了心脉和脑子,导致她现在眼前一阵发白的晕眩。
这是暂时的,她很淡然的盯着眼前,她知道眼前应该有什么,眼前应该有一面白墙,白墙有些发灰,大概原本种着竹子或者藤蔓,后来或者枯萎或者直接除去,但是墙面的陈旧却保留了下来,这里使用的机会不多,后来上任的陈知府信佛,也不爱三清,于是这里干脆荒废,做了一些家眷闲聊的地方。
也不知道这脚下八卦阵,这几年来,听了多少妯娌之间的闲话。
过了一会,络央眼前一阵阵发白的景象才开始慢慢消散,那一面并不干净的白墙逐渐清晰,等到她看到了那面白墙上残留的淡淡粉红色的血印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已经无事了。
可是,这只是眼前的无事罢了。
络央依然觉得不可相信。
她反问顾悦行:“你说的好可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等顾悦行开口,她就说道:“你再说......人间界在......人间界在谋害神官。”
她喃喃道:“人间界要谋害神官,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
顾悦行听络央的自言自语,虽然内容混乱,不过他也是心中有了一点底:“......络姑娘,我言尽于此,多的,我也没用调查出来太多。你或许可以和我的祖母聊一下。”
络央看他:“聊什么?”
顾悦行面对她的视线,耸肩,做了个浑然不知的无辜表情,道:“我是局外人,还是个......多事精。我祖母似乎没有对我说完全的......所以我觉得,若是神官大人亲自去过问一番,或许能够知道一些别的更多的事情?”
络央起身,朝外走,快走到了月门处,才丢下一句答非所问的话来:“天要凉了,别喝凉茶了。”
***
络央有些神游天外,见了门就进,见了拐弯就拐,最后走着走着,就快要走到了大堂。府衙中的人知道她的身份,实际上也不需要认她的脸,师爷说,这回的神官大人是个极美的姑娘,像天仙那样。这府衙嘛,总不是个会神仙下凡的地方,若是遇到一个仙女,必然就是那位人间界的神官大人。
神官大人一路畅通无阻,竟然只差一步,就能够跨入公堂。
公堂肃穆,虽然扩大,却没有窗户,这样的构造的好处在于能够让堂上正襟危坐的知府大人的一言一行都扩大音量的传到堂下下跪之人的耳朵里去。
知府大人此刻没有说话,也没有拍惊堂木,想必那一句“下跪之人为何”已经问完了。如今是在听陈述的时候,那老百姓看起来并不害怕这位陈知府,虽然是跪着,虽然公堂一直都是严肃庄重的,但是络央却看得出来,那四位下跪的老百姓是以一种“跪坐”的姿势在和陈知府陈述案子。他们的面上并没有害怕,也没有任何的战战兢兢。
对比一番,孟百川看**星的模样,可能都要比如今这堂下的百姓要惊恐一些。
络央在后面分神,想了一下孟百川每次面对**星时候,要么请罪要么谢罪要么就罪该万死......当然是客套和习惯,若是真的说得出就要做得到,孟百川现在几个头都不够他换的。
不过现在想想,
**星还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一般话本中,长着**星这样的脸的主人,应该如春风般和煦才对,结果他反而冷酷的如同雪山吹来的风。
不过一方面来说,这些百姓并不畏惧陈知府,而且不惧上公堂,也足以证明,这个陈知府平日里为官算是亲和的,老百姓有纠纷,有问题,是真的会来找他主持公道。
这一次也是,络央听了一会,就明白了这一次要审理什么。
这堂下的四个人,是两对夫妻。胖的那个姓赵,瘦的姓全,那个全家现在的妻子全氏原本是赵家的媳妇,结果后来赵家因为嫌弃全氏生不出儿子,就连同丫头片子一起赶出家门,还递交了一纸休书。这事其实也是陈知府审理的,因为在宋国,生不出儿子,不算是犯七出,不够达到休妻的条件,而且那全氏婚后次年就有了身孕,诞下一个女儿,不算是身体有疾,也不够让赵家寻理由纳妾。那赵家若是要强制休妻,需要亲自上公堂,自认有罪,然后领二十个大板,同时返还女方全部嫁妆和一半的聘金。
那赵家当时也是休妻心切,竟然真的主动去领了罚,陈知府也是劝说不动,真的就吩咐手下当着那全氏的面,狠狠给了二十个板子,打的赵家皮开肉绽,在休书上按下了手印。
皮外伤好了之后,赵家忙不迭的把新妇娶了进门。而陈知府挂怀这无辜被休的妇人,让城中的媒婆去替这妇人寻一可靠妥善的人家再嫁。且陈知府会亲自主婚,媒婆寻的便就是如今堂下的瘦子,那全家一家见是陈知府亲自寻的媒,觉得面上有光,于是欢欢喜喜迎了这妇人入门。连同那妇人带的女儿也一起改了姓氏,归了这全家的宗族。之后,这全氏夫妇又得了一对龙凤胎,陈知府的妻子还送了一匹缎子当做贺礼。
事情走到这里,实际上已经算是两家欢喜的结局了。但是两家欢喜,实际上没做到,否则也不会有今日对簿公堂的时候了。
络央继续听,发现是赵家休妻,迎娶了新妇,等了两年,新妇都无所出。那新妇年轻可人,自然不应该是新妇的问题,这赵家就怀疑到了两年前的那一顿板子上。
所以,这一次公堂上告,表面上是这赵家想要找借口夺回自己的亲生女儿,实际上,他是在告这陈知府。他觉得,是这陈知府当年的板子太重,打伤了根基,以至于令他之后两年都无所出。
陈知府看来也是听明白了,一张脸上,虽然还未有明显的阴沉之色,但是已经皱眉,皱的眉那么深,连络央这个方向都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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