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一千年,着实漫长了些。再回想来,也不过是花开了一千年,叶黄了一千次罢了。”她用潮湿的目光扫过我的满头白发,落在了我额间那朵被魔魂晕染过的神女花上。一滴泪从她眼眸中滑落,碎了一地。破碎的也是她一千年的等待,连她的影子也受了伤。
她几乎用心疼霓裳的方式,心疼着我。
我在她的记忆里久久无法抽身。
那位名唤霓裳的蝶仙,是我的谁?那颗孕育过生命的露滴,分明是我住了一千年的露滴宫。她说她怀了凡人的孩子,是我的父亲吗?他又是谁?进入梦境墟前,梦姑眼里灰飞烟灭的身影是她吗?
一千年来独自生活在露滴宫中的我,一直是个孤儿。
如今知道世间有位娘亲的我,依然是个孤儿。也只能是孤儿。
“呵呵……”我几近嘲笑般,嘲讽着这迷雾般的命运。是谁设置好了这一切,如此不堪的人生,不要也罢。所有独自飘零的岁月,谁又能拿什么弥补?所有缺失的记忆,又有谁能一一偿还。
不!
这到底是谁的人生?非要我来承担。
可笑,我的娘亲会是蝶仙。而我一身的魔气,早已堕入妖神。
我甘愿自己就是妖神。
她依旧用那疼惜而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你的眼泪留给你的少仙看吧。”我任由体内魔气四散。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与我而言都已是前尘往事。爱与怨,都该隐藏在妖神的面目之下。“你强加于我的记忆,也总该有个两清。”
她瞳孔睁大,似乎不敢相信这就我说给她的第一句话。而我的手仿佛又被什么给操控着,掌心凝聚一团魔气,直向她头顶袭去。
“你不是主仆情深吗,待我取了你摄魂术,我便送你去陪她。”
不,这不是我的意思。
她的目光呆滞而绝望,像与我做最后的告别。
“无邪少仙,终是我亏欠了你们母女。就让我以死赎罪吧。”
她几乎放弃做任何反抗。双目紧闭。
“我没想过要伤害她。取不取摄魂术是你的事,倘若你执意要利用我,那我只好废了这条胳膊。”意念刚起,我运气聚于另一掌心内,朝向左臂,猛劈下去。
却被一道笛声击退,体内躁动的真气也随着缥缈的笛声,平静下来。
许是先时偷喝了风沐希的酒,此时有些微醺了。亦或是方才动用了体内的真气,消耗过多,有些精疲力竭了。再或者,是这莫名而来的笛声所影响。总之,我再无精力撑起这幅身躯。我倒在了一个陌生的怀里。
待我清醒时,有人在我身后正向我输入新的灵力。
一呼一吸间,我恍惚意识到方才的笛声我从哪里听过。能杀人于无形,亦能救人于无影中的音韵,我定在哪里听过。
我急于回身看清他,却不幸唇边碰到了他的下巴。
正愁这尴尬的一刻,该如何化解,又增一道被第三人撞见的无奈。
“少仙,你们……”
这个梦姑,还真是好眼力。哪里就是“你们”。我是我。他是他。
这个臭男人,长了一张清逸俊雅的面容,做起事来还真是不客气,稳如泰山般盘膝于这张竹榻上。我不动,他亦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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