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无关,是因为拟态。”老安东镇定自若,宁永学看不到他面罩下的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镇定自若。“它们冲过去不是为了救腐烂的天使,是为了阻止污染扩散。这些拟态是比硫磺味气体更有效的阻断剂。”
宁永学必须承认,有时候他完全想象不到真相和他的臆测差得有多远。
他们跟着曲阳和阮东走了一路,猜了一堆可能性,结果阮医生竟然是曲阳创造的霍尔蒙克斯,这个看着粗壮愚笨的大个子竟然是来寻死、朝圣的炼金术士。
他跟扮好人的少女炼金术士结伴同行,答应她忧心忡忡的提议,还特地帮她找回菲洛和阮东。他看着她因为阮东不认自己当主人失落不已,结果,她竟然是委员会的早年创始人之一。
他几乎已经接受穷卑者这个词了,结果穷卑者其实是完人的实验体,只是走岔了路。
他觉得达旦村的拟态就是为了残害人类而存在的怪物,是天使统治下等种族的爪牙,结果,这些散发出硫磺味的藤蔓怪物其实是污染的强效阻断剂,是活体化的硫磺味气体。
他以为盲目之神只是个古老的邪物,想要把黄昏之地扩散到全世界,结果它居然在抑制腐蚀扩散,封锁整个被污染的方舟,阻止黑色黏质从诺沃契尔卡斯克扩散到外部世界。在这事上老安东固然不明白真相,但老安东一直在间接帮盲目之神达成封锁污染的目的。
如果天使们自己也不明白他们盲目的神在想什么,那老安东岂不才是它真正需要的代行者?
现在看来,他是个自以为客观的叙述者,也是个自以为理智的见证者,但他的叙述居然是不可靠的一面之词,他的见证也到处都是谎言、偏见和被隐瞒的事实。
如果当初没有在公寓找到撕碎的日记,那他真能知道洛辰和时间循环的真相吗?进一步考虑,他当真能知道在安全局发生了什么吗?
不确定性太多了,这不是好事。若说被另一个人欺骗的人就是那人的奴隶,被世界欺骗的人自然就是整个世界的奴隶。
不确定性越多,拴在他身上的链子就越稳固。
他没法像老安东一样处事,他没法不弄清楚问题就解决可能导致问题的所有人。他总是需要真相。
“阻断剂刺激到它了?”宁永学问。
“也许另一个世界的伪人支起屏障,就是为了防止他受刺激。”安东说。
“你刺激了他两次,一次比一次更严重,然后拟态冲向腐烂的天使,造成了更严重的刺激......”宁永学总结了一下目前的情况,“那现在他在干什么?彻底发狂了吗?”
“他想救活被我杀死的祭祀品。”
亏他还能想起来他顺手弄死了一个演员。“但她不是已经变成一堆碎块了?”宁永学问。
“他尝试把她粘合回去。”
“这人在进道途之前就几乎没有自我意志,进了道途之后完全是个意识朦胧的傻瓜了。粘回去又能怎样?”
“我想这取决于同化的主体。”安东说,“如果他的确是一项技术突破的指标,那被他粘回去的祭祀品就是这个指标的进一步证明。”
“所以如果她也成了个填满黑色黏质的不死者......”宁永学喃喃自语。
“她对科学研究的价值不可估量!如果我能继续当年被否决的项目课题,我——”芙拉装死到现在,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句。老安东低头看过去,她立刻又闭嘴了。
宁永学把人头塞回皮口袋,然后把带子扎紧。
“我会看好她的。”他说,然后又提议道,“如果你没想法,老家伙,我觉得我们可以让这个腐烂的天使彻底扩散开,覆盖这一整片区域所有地方。我们要保证谁也没法把他完整带回去。”
“这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
“那就先从过去探路开始。”
“污染。”老安东言简意赅。
“我们这些穷卑者免疫污染。”宁永学立刻指出。
老安东往狼群和地上的人一指。“这些东西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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