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宋穆炎那痛苦的神情,老夫人顾不得给他讨媳妇这事了,哀声道:“昨儿太医不是说已然消肿了吗?消肿了就只等那些断了的骨头愈合,至于那些断了的筋……可怜我的炎儿。”
泪水滚滚而下,陶妈妈连忙放下手里的画卷,躬身道:“老太太莫急,老奴这便派人去请太医再来用药。”
面对惨呼的宋穆炎,老夫人也有心无力,哭了一场只能走了。
宋山宋水奔进来,拿起那堆画卷,开始评头论足。
他们的确都是连女子都很少见的军中男儿,老夫人其实想得很周到。
……
入夜。今夜有月。
深秋之月,格外皎洁。
也有风,扫过院子里的树枝树叶,发出好听的沙沙声。
廊下挂着的灯笼红色,里面透出的光桔红桔红的,这种颜色很温馨,能令人安心。
绿衣坐在院子里桂花树下的石凳上,她很喜欢这样的夜晚。她喜欢大自然的一切,她不喜欢的只有人。
而现在,她觉得人也是让人心悦的存在,比如春花,她总是那样温柔,她的温柔有春风万物生的美好。
比如春雨,几乎不说话的丫头,有一份难得的超出她那个年纪的稳妥。
这会儿,她们两个就坐在门廊下,看着她,不来打扰她。
在月色下,宋山走了进来,手里抱着垒起来的三个箱子,红木箱子一看就沉重,但他就像抱着棉花。
径直走过来,将箱子放在了她的脚前,抱拳道:“小姐要的书。”
转身便离开了,背影在月色下挺拔美好。
春花春雨这才过来,合力抬起一口箱子,抬进屋去,一共抬了三回,绿衣这才进屋。
解下身上的披风,里面穿着的是纯白色丝绸褥衣裤,她早就梳洗沐浴过了,赏月要用最舒适闲散的状态。
然后她开始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书一沓一沓拿出来,码在了书案上,春花想帮忙,她摆手拒绝了,她总会亲自对待书。
码好了,对春花道:“多点几台烛,便去睡了吧。”
书案上便又多点了两台烛,春花退了出去。外面月光皎洁,灯笼昏昏戳戳,烛光闪闪跃跃,真是个不错的看书的夜晚。
宋山总归是不懂她的,搬来的书大多是兵书,也有些四书五经论语春秋之类的,这一类的她在中学都读完了。
终于,她看到了一本叫自己感兴趣的书。准确的说这不是书,这是手抄本,亦或是手录本。
用的是很好的绢纸,封面用楷书写着:魅国秘籍。
旁边又有龙飞凤舞几个字:此书断不可留存。
这是两个人的字体,看楷书的笔法韵味,应当是女子所书。而这宛若游龙的字体,是男子的笔锋。
光看这两行字,她就看了半天。断不可留存,偏是存下来了,并且存在父亲的书房里。
翻开,是娟秀的小楷,每几行字下面还有手绘的图画,这是些很怪异的图画,是她从未看到过的。
这竟然是一本关于巫术的手录本,如果她自再无书可读觉得活着没意思,此刻她觉得有意思被激活了。这的确是她感兴趣的书。
书里有治病救人的符咒,也有骇然害人的毒咒,有起死回生的法术,有捉鬼杀鬼渔猎农耕秋雨生殖驱瘟等等等等巫术不胜枚举,且详细记录了方法。
她都没细致看,先纵观全书再来细看,只是一味地往后翻,而后她便看到了巫盅术包括的毒盅。
简单的说,给人下盅,就是令人中毒,非种蛊之人不可解。
这些书是父亲书房里搬来的,自然是父亲从魅国所得,只有这个解释。魅国?这国号实在好听得紧,父亲得了此书,但没将之销毁,是舍不得还是有所用?
莫非,魅国有专门钻研巫术的巫师?并且这巫师是女子?否则不会有谁对巫术有这般详细的记录。
接下去,她一字一字读,想找到有哪种毒盅的症状跟萧莫寒相似,一直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噬心蛊。
蛊,是将蜘蛛蝎子蟾蜍毒蛇蜈蚣等毒虫放在一个容器中,密封十天,开封后存活下来的毒虫便是最毒的,也是蛊的首选。对它进行饲养,把它的粪便放在水或粮食里,让人吃下,便会在身体里长虫,令人虚弱而死。
而噬心蛊又不一样,是以种蛊人的血饲养,蛊只能在人的心脏里存活,会令人但凡稍微使用真气,心脏便会抽搐,血液逆行,吐血而亡。
被种下噬心蛊的人,并非是只能半死不活一动不动,只是不可动用真气,也就是不可动武。
换言之,若萧莫寒真中此毒,并不影响他日常坐卧行走,只是好比废了他的武功罢了。他如今这病入膏肓要死不活的样子,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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