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道道印记,陆续打入小白狐、百脚蜈蚣和黄毛猴子身上后,周天发现已经略显疲态的神识,似乎仍带着一丝“我欲飞天”的劲头,昂着头,不屈不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追逐着这山体向上的气流,不断攀升,越飞越高……
周天只好也就咬紧牙关,就像拖着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的本体,踉踉跄跄地一路飞升着。
这时,已经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了。
因为这时的地面,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唯有这一柱擎天般的大山,还能提醒着周天,无论自己怎么飞,都还在这大山怀抱之中。
突然,一声辽阔而悲壮的鸟啼,顺着刀削般笔直的山脊,从遥不可及的山顶处滚落而下,直入耳中。
一惊之下,周天放出神识定睛相看,却发现早已高入云天的深空混沌一片,此刻,就连素无阻隔的神识,竟也不能再任意穿透那看似薄如蝉翼的无形屏障,无论怎样遥望,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也就在这一刹那间,神识忽然犹如神助一般直刺云霄,瞬间破开那云天的雾障,直接跃升到了鸟啼声的迷雾层中,随即便看见一只硕鹏无双的玄青大鸟,一边振翅疾飞,一边昂首鸣叫。
咦——
大鸟之大,大鸟之青,以及它那绕着擎天一柱般的大山,孤独飞翔的身影,这份无以言说的意境,一下子击中了周天。
这是哪里来的这玄青大鸟?
它是这山里的生灵吗?
它这绕树三匝、无枝可依的悲壮与倔强,意欲何为……
周天呆呆地望着玄青大鸟,不知何时,一股近乡情怯却又迷失在故土情怀的复杂情愫,突然一点点地突破神识挤了进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还能飞得更高!”
“可是为什么,我辛辛苦苦飞到了这里,还是看不到最高的山顶?”
“我不怕看不到山巅,只要让我继续往上飞就是!”
“不让我飞,又不让我看见山巅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
“是谁,是谁压制着我再也飞升不上去,可恨的贼老天,是你么?”
“我恨啊,我恨。我已经飞过了山川河流,找到了这里。飞越了山脚,寻找到了上山的路径!”
“我从一只小鸟,变成了一只大鸟。”
“我征服了山间的烈风,我超过了最高的云彩。”
“我已经换了十二次羽毛,我已经放弃了十二次掉头回家的念头!”
“我只要飞,一直飞,直到看见山巅的样子,我错了吗……”
玄青大鸟飞了一圈,转回来,又继续飞去。
周而复始,似乎永不疲倦,但却无论怎么努力,这个顽强拍打着翅膀的孤独鸟影,就像一个被钉在苍穹与高山之间的一个小黑点,已经被宿命般地钉死在这天幕的背景中,不上不下。
寂静的苍穹与高山之间的无尽虚空中,回荡着这只玄青大鸟一路“我错了吗”的啼号,像一个不屈不挠的幽灵,忘我地只剩下了飞翔的本能。
唉——
周天不由得也是一声长叹,看了良久,再无任何犹疑,放出神识,刚要豁出因果来一次当头棒喝,就发现玄青大鸟突然停止了啼鸣,张开大喙,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哎呀,神识中,周天就好像是自己在吐血一般,心中一痛,就发现玄青大鸟猛然被一股神秘波纹笼罩其间,紧接着便像一块石头急坠直下。
一阵头晕目眩中,周天就感觉自己也是猛然跟着玄青大鸟掉落下去,就像突然失速的发动机,还未反应过来便带着飞机坠海了。
当然,周天是不可能就这样被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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