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谁不是始于舌尖,终于人间。
始终之间又需要太多时间磨练,才有血浓于水的亲,生死相依的情,刻骨铭心的痛,亦或是大彻大悟后的清明....
逃的开吗?
若是逃开了,终于人间时如何同自己骄傲的说一声“我不负此生。”
可若是逃不开,那个品尽人生滋味的少年,也将逐渐失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锐气,转而化为垂暮老朽“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勤恳朴华。
非如此不可,又太过乏味。
反倒是舌尖上的酸甜苦辣要简单的多。
意气少年也好,垂暮老朽也罢,掀开锅盖,看见那恰到好处的麻辣小龙虾,麻辣鸡丝,麻辣牛舌,麻辣鸭头,麻辣鱼头,麻辣兔头.....麻辣隔壁后,谁不愿就此沦为老饕小饕。
也有人说“人间至味是清欢。”
年少不知愁的徐安定自然理都不理,若先生在场,徐安定少不了拉着他教育一番。
先生诗做的不错,何不一同尝尝这翘嘴红鲌的滋味,鲜嫩细腻入口即化,可比圣人清欢过瘾的多。
要说徐安定心智不坚,为口腹之欲与敌为伍,也委实错怪了他,断头饭吃不得,送行酒可得在添两杯,且这席酒宴着实惊艳了些。
从开始,半百将卒整齐排立在船舷边,人人手持小弩,以弩猎鱼,一声令下,一排弩箭激射而出,密密麻麻扎入水中。
小弩虽不醒目,可胜在穿透力极强,轻而易举就扎穿水面,若浮出一抹猩红,徐安定少不了击掌高呼“中了中了。”
正不解如何上鱼获,一干将卒就轻轻拽起绑在船舷上的一条鱼线,将弩箭拉起,如此一来,贾姓都尉说“翘嘴之鲜”想必也是流连已久,否则又怎会有备而来,不得不说珍馐之前人人平等。
几个来回收获渐丰,兴致正高的贾姓都尉也似忘记了烦恼,指着身后的一堆鱼获放声大笑“崽子们,学着点,射不中人丢了命好歹能评个壮烈,射不中鱼丢了面子可就白丢了。”
借着豪气中过鱼的白耳兵就高声附和“没面子的人,酒也得少喝几碗。”唯有接连空军的倒霉蛋垂头丧气,趁着人不注意,又偷偷的往水里再射几箭。
上树掏蛋下河摸虾,徐安定没少跟在周越屁股后面玩的乐此不疲。
可那始终只是闲暇时光的破事儿,太过小气上不得台面,相比之下,白耳兵士卒猎鱼时,排开的浩浩荡荡的阵势就要豪气的多,光是围观就让人大呼过瘾。
在之后,徐安定魏成武二人双双赴宴。
拨开黄锦缎遮帐,又有一道玉石帘,绕过一扇骑鹤下江南屏风,才算真正进入了货船上的另一世界。
饶是徐安定见识不凡,也被船舱内的景象惊的瞪大眼睛。
倒不是奢华的耀眼,而是三重遮掩的小世界太过江南。
船舱内,零散的装饰陪衬着一套看不出材质的乌木案几,案几上除去文房四宝外,还铺开了几套竹卷书,看起来丝毫不觉累赘反倒增添几分古色古香。
除此之外在无一丝多余,简陋又豁达,朴素却又出尘,不食人间烟火,不过如此。
可徐安定来此处,目的就是食人间烟火,还在暗自叹息有伤大雅时,贾姓都尉又匆匆领着他穿过一道隐蔽的回廊。
与之前相比,回廊后的世界又要贴近人间,不过实在不堪入目,徐安定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只见亮堂的卧室一角,跌落了一尊镂空莲花香炉,散落的香灰从卧室中央蔓延到角落里,显然是被人一脚送了过去。
原本静置在东南角的朱红大床也被掀翻在地,换上了十余张邋遢的行军床,还盖上了一块黑白斑驳条纹的巨大兽皮,黄皮兄弟就窝在兽皮之下安逸的吹泡泡。
见着黄皮徐安定舒坦了许多,可突然间又被蒙住了眼睛,还在迷惑时,耳边响起“请你猜猜我是谁。”
徐安定嘟囔道:“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猜都不用猜。”
魏成武尴尬不已,怒蹬了贾姓都尉一眼,后者也识趣,赶忙收起黄皮枕边一堆光封面就让人嘎硬的小人书。
魏成武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徐安定,朗声道:“安定你可真聪明。”
贾姓都尉站在一边赔笑,想到了什么,就嘻嘻笑道:“桃花坞的脚夫们虽上不了台面,可弄出来的这艘奇音船却没的说,比广陵守卫军仓库里的那几条破舢板强上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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