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黄昏时分,子末和阿莫二人才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明月楼,溪音此时正坐在院中抚琴,她最爱落霞,说是有种衰颓又壮丽的冲突感,此时奏乐更能与天地融为一体。
此时盛暑还未消退,她额头上隐约可见些微汗珠儿,于是拿起一旁的手帕擦拭着,子末推门而入,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食盒,装着五色糕点,各位小吃,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溪音笑着接过他手中的东西道:“我以为你今儿不会回来,怎么这么得空?”
子末搀扶起溪音,“想回来便回来了,我方才去了义父那里,也是有些事情要同你讲。”
阿莫知趣地退下了。
“阿音,义父让我纳了云歌。”
溪音眨了眨眼,“你倒是直接,所以你是来问我意见的还是来告知我此事的?”
“阿音,我本不愿,可义父知道了你我之事,无论如何要我收了她。”
“我虽不是很明白,但你的事情就自己决定吧。”
“你别恼,云歌的事我自有打算,我会找个妥帖的地方安顿她,断然不会真纳了她的。”
“她一介女子,又不是物件,岂能由你随意安排?你不要妄自尊大了,子末。”
这还是溪音第一次同子末说狠话,子末也着实一愣。
“我累了。”溪音留下了这句话就转身进了屋。
她伤心,这样的事情虽然无比寻常,可是听到了还是不免难受,新婚不久,自己的官人就要纳妾,还是个和顺温柔的美妾,自己本就见不得光,如今一个妾却可以由当朝宰相亲自赐予,过了明路的妾也比自己这个见不得人的妻要尊贵得多。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这些虚礼,可是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她才明白自己也不过就是这芸芸众生中的寻常人,也会介意因这些世俗之见。
子末回去后耷拉着脑袋,阿莫便知道此事必定是郎君吃了瘪,“郎君啊,你也忒直接了,都不等娘子用完晚膳就急吼吼地说出来了。”
“我也是心焦,哪还顾得上那么多,阿音晚膳也没用,你去说和几句,让乳娘伺候她用一些。”
“是。”
一番说和,溪音听得明白,心里却始终介怀,她又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废妃之身,子末也未曾嫌弃自己,如今不过是纳妾,自己如此是不是太过跋扈不容人了。
“你去同他说,纳妾与否,让他自己决定吧。我回阁中小住了。”溪音想不明白,接受不了,也不想见他,索性收拾东西回了清音阁,那里离大相国寺也近些,还能去探望下先前救自己出宫的前皇后。
子末听到她要走,赶紧跑了来。
“阿音!”
“你别跟来,我懒怠见你。”
“阿音,你只要不愿,我断然不会……”
溪音打断了他的话,“我没什么不愿的,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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