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离天子出巡长城只有数日之期,十一月的北风虽未有那般凛冽刺骨,但吹在人的身上也一样让人忍不住打了个战栗,此刻卫王府内灯火通明,两排灯火自远而近地行来,待行到了梨香院外便能看到这般排场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年盛便袭爵,风光无限好的卫王杨行简。
今夜的杨行简虽未如往常般醉生梦死,但一身的脂粉香和酒香还是那般掩饰不住,此刻在众人的簇拥下,他悠哉犹哉地行入了梨香院,还未至廊下,侧妃蕙云便已赶着出来行礼相迎。
看着面前柔弱小心的女人,杨行简大手一挥将蕙云揽入怀中,语气亲昵地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朝里走去。
“听闻这些日子太子妃常常召你入宫伴驾,到底是你的旧主,侍奉她倒是比伺候本王还尽心尽力。”
听到杨行简的话,蕙云脸色一白,惶恐到语气都有些飘忽颤抖地道:“大王,我、我——”
“好了,怕什么?”
杨行简笑着以拇指抚了抚蕙云的脸颊,不紧不慢地坐了下去,任由蕙云伺候他擦脸擦手的道:“说罢,这几日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蕙云闻言顿了顿,小心翼翼收回杨行简扔来的帕子道:“如今太子妃怀了身孕,事务管得也少了,这几日也只闲聊了些女儿家的事,并无什么——”
眼看杨行简眸中一冷,带着几分审度和怀疑,蕙云连忙又亲自替杨行简卷起裤管,伺候他洗脚道:“只是近日太子殿下忙碌了些,说是长安城有突厥派来的探子,如今正值陛下北上巡边之际,太子殿下担心其对陛下不利,因而正在四处暗里追捕。”
“突厥?”
杨行简听后挑了挑眸,随即失去兴致地道:“日日里去宫里,就听到这么些?”
眼见蕙云小心翼翼的垂下头不敢说话,杨行简便越发烦闷了些。
就在此时,眼尖的他发现帘外的婢女正偷摸说着什么悄悄话,一脸神秘的模样反倒教他升起了好奇。
“你屋里的人是越发没了规矩了,当着我的面也敢私下嚼舌根?”
此话一出,站在帘外的婢女心惊之下,便看到了杨行简射去的目光,当即吓得跪地道:“奴婢该死,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们方才在那说什么?”
听到杨行简发问,其中一婢女连忙道:“是,是奴婢方才过路时,看到宋掌事在、在——”
“在什么?”
听到杨行简不耐烦地出声,那婢女连忙道:“看到宋掌事在花园假山后面偷偷烧纸,还在念叨什么——”
此话一出,杨行简眉头一挑,顿时觉得晦气不已,大晚上在他的王府偷偷烧纸?亏得还是父亲从前身边的老人了,竟是如此不知规矩。
一想到此,杨行简便怒得抬起滴着水的脚,蕙云见此连忙拿帕子与他擦干,杨行简下一刻便草草套上鞋履,披上外衫怒气冲冲走了出去。
“侧妃——”
听到贴身婢女的关心,蕙云看着摇晃的珠帘,还有帘外消失的人影,蕙云收起了素日里小心翼翼的模样,一双眼眸内满是坚定。
在杨行简的身边如狗如一个玩意儿地活了这么些年,也该够了,也该解脱了。
虽不知道太子妃为何要借她的嘴告诉杨行简这些,但只要知道如此能绊倒杨行简,便足够了。
这厢,杨行简怒气未消地来到花园假山后,悄然朝着那一蹙微弱的火光走近时,果然看到宋掌事颤颤巍巍跪在角落里,一边朝火堆里放纸钱,一边不住地念叨什么。
此刻四周黑暗寂静,火舌晃动间,将他的影子也照得随风而颤,看起来莫名地瘆人。
“混帐!”
杨行简沉声一吼,惊得那宋掌事一把老骨头险些魂飞魄散,抬头间看到杨行简愠怒的脸色,当即吓得道:“大、大王——”
“在本王的眼皮底下烧这些东西,是在诅咒本王吗!”
杨行简怒火之下,抬脚就将装着纸钱的炭火踹翻在地,宋掌事见此亦是惊恐地脸都白了,连忙扑上去一边护一边道:“不可啊,不可啊——”
眼看宋掌事还在护宝贝一样护着那炭盆,杨行简怒极道:“给我拖下去——”
“大王,这是给阿郎,这是给阿郎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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