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麒麟耳朵一动,听见了有人靠近,立马警觉地发出低吼。
羽朵正拿着一块长条木头,想着该在上面写点什么?听见了身旁的墨麒麟在不断发出低吼示威,她转头朝竹林内瞧去,“你看见什么了?”
姜赞看见了她的脸,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悲伤,含泪朝着此处飞奔而来。
墨麒麟看见姜赞靠近,迅即要飞身去扑咬,羽朵瞥见后一惊!急忙拦下墨麒麟,紧紧地搂着它的脖颈,生怕它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悄声道:“我见过他,你千万冷静,他是邶承国太子,他们一家子,可是能左右蓝尘父母性命之人,万万使不得!咱们隐身躲起来就是,等他走了,再写碑文。”
他俩随即施展隐身术,墨麒麟和羽朵都将身形隐藏了起来。
可不知怎得?姜赞依旧能看见他们,一步一步踉跄着步伐,缓缓走上前来,忧伤的眉眼静谧探询,费尽气力才喃喃哽咽开口问道:“你可是还怨我?”
羽朵本以为姜赞是在对着那是死去的人说话,可抬眸一瞧,却发现姜赞定定地盯着自己,她一头雾水?想不明白,姜赞怎么能看见自己?刚才的话,是在问自己吗?
姜赞见她不回答,好像还有些害怕自己的样子,轻试泪水后,苦笑着与她温声道:“我不该辜负你的心意,我早已追悔莫及,你能原谅我吗?”
羽朵冷笑一声道:“呵?我对你没有什么心意,也和你不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说罢,极其慌张地拉着墨麒麟,转头要跑。
姜赞心中万分焦急,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住羽朵,声泪俱下道:“你如今是人是鬼,我已然不在乎,求你别走,留在我身边,好吗?”
羽朵一惊,墨麒麟旋即低吼,示意要攻击姜赞,羽朵赶忙安抚墨麒麟后,又回头对姜赞,解释道:“我不是人,也不是鬼,呵呵……真的同你非亲非故,你放手,我不想和你在一起,甚至还有些讨厌你,再不放开手,我就放狗咬你!”
姜赞闭眸流泪,是的,他和小凌算什么呢?非亲非故!熟识多少?他从前不知小凌的样貌,不知她的声音,一切都是黄元福告诉他的,难道真的是黄元福误导?全是他一厢情愿地自作多情而已?
好半晌后,沉重地哑声轻语道:“我爱你……”
墨麒麟惊愕一瞪!小声问羽朵,‘这个狗贼!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吗?莫不是想图谋不轨?诓你回去做媳妇?’
闻言,羽朵骇然沁出一背冷汗,抽了抽嘴角。
姜赞思量再三,紧握着羽朵的手腕,携了满满的哽咽之音含笑与她温言:“你可是对我思念,放心不下,那日才来太子宫中与我相见,还帮我重见了光明?我知你心……你能不要离开我吗?我……失去你……宛若生不如死……”
说什么?做什么之前?羽朵从来不会深思熟虑,一切皆随心随性而为。然,对于守口如瓶这件事,羽朵一诺千金,但撒谎的水平还有待提高,酝酿一番后,只得亲善些委婉表述:“兄台这莫名的献媚,我亦视如粪土。想必纯属误会,我从来都不想见你,何谈思念?那日迫不得已与你相见,只是受人之托,帮别人办事而已。还请这兄台莫再痴心妄想了,即便低三下四,也是枉然!还有……你爱死不死,我才不在乎!”
可这话让多愁善感姜赞听来,却是心如刀割。
姜赞轻阖着眼眸深深凝吸后,缓缓松开了羽朵。
末了羽朵想起什么,忽而回身暖暖一笑来嘱咐道:“对了,兄台要是想寻死,最好挑个莫要连累他人的方法,积德行善嘛,来世也会有福报。”言毕之后,羽朵立马就带着墨麒麟,毫无半分留恋,走得干干净净。
路上墨麒麟还表扬羽朵,‘说得忒在理,感情的事,就敢这样干脆了当,不要给他幻想,省得不依不饶,日后再来纠缠不休。’可它再问羽朵,之前偷偷潜来圣都做了什么帮助姜赞之事,羽朵却闭口不言,旋即换了话题,与它说些旁的事情。
寒夜冷风中,独留姜赞一人,跪在竹林内,掩面痛哭。风中好似一遍遍回荡着刚才那女子留下的话音,如此甜美的嗓音,如此温和的语气,可道述出的内容,竟生生将他伤的体无完肤。
姜赞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心思缜密,多疑猜测,在这毫无心计的句句真言面前,成为了误导。
生了心目,却蒙了真心。
姜赞生来目盲,幼年丧母,得不到父皇的疼爱,唯有祖母的怜爱陪着他成长。之后,便是小凌的关爱和照顾,让他觉得这世间还有一份别样的温情,如今看来,小凌对自己的好,全然是祖母的刻意安排。祖母过世了,小凌也无需再服侍自己,不用再来演戏,虚情假意!假的,都是假的……
还要让他看着风雨飘摇的山河,却是无能为力,真真是残忍至极!
温柔却敏感,刚毅也嶙傲的姜赞——
刚刚又听见了让自己绝望地回答,便以为小凌那些年的所作所为,都是祖母安排。
原来就因为他看不见,便可这样欺瞒吗?一颗真心,所托非人?心灰意冷,还有何可依寄?
失魂落魄的姜赞踉跄着步伐走回城去,守城侍卫发现了那些悬挂头颅的丢失,便将此事报于天子,天子震怒,胆敢有人如此藐视他的权威?
姜赞便承认了是自己作为,天子命人杖毙姜赞,黄元福舍命相护,自己被打得皮开肉绽,直到咽气还覆在姜赞背上保护着他,这才让姜赞活了下来。姜赞在床上养了半个月,却仍是伤重难以行走,可他听说了楚安地界今年大旱,颗粒无收,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前往庙堂。
一名言官进言,说道楚安百姓饿殍遍野,请求天子圣恩,拨款放粮救济。
天子不悦,言国库吃紧,要让风风光光的让公主出嫁夔毅国,若有动乱,调苍狼军去震杀!
姜赞大怒,与天子姜盛在庙堂上争锋相对,将压在心底多年的肺腑之言,全然赤裸裸的说了出来,竟然还直言不讳,言,姜盛是个亡国的昏君!
姜盛雷霆震怒:“如此逆子,留你何用?”
满朝文武哗然一片,就连贵妃听说后,也来规劝天子。
姜赞微笑着走出了这座宫殿,他一步步朝着长威台而去,爬上了贤山白塔之巅,对这世间,再无留恋……
而后他纵身一跃,跳下了贤山白塔,元神也随即回到了天界,方知自己是天界的大殿下,七笙,之前的一切,皆是他在凡间一场身心俱创的历劫而已。
七笙含泪苦笑,独自坐在天边,即便极力静思忘却,仍感满心凄凉,历历在目。圣都皇宫由天则圣光庇护,六界内仙魔等无法入内进犯。然而那位来帮他重见光明的女子,若无拂黎天后旨意,又怎能让镇守圣都的皇宫的天将对其放行,任由她随意出入皇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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