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珞怔在那里。
她太知道薛青央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宁国公府大小姐,六岁生日那天,死了,怎么死的,被官府带走的路上死的。
薛青央是怕,怕她也死了。
那天雪下得极大,大的让人睁不开眼,只有六岁的她,全身带着鞭痕,鞋也没穿,衣服也只是破破烂烂带着血痂的单衣,发着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明明是夏日,顾珞硬生生感觉到北风裹着大雪劈头盖脸砸来的疼和冷。
她以为她忘了。
她以为她这些年跟着顾奉元过得幸福又快乐,就忘记了那些过往。
事实记忆却那么清晰。
都说小孩子不记事,可她甚至记得当时押解她的那衙役的官靴磨损成什么样子。
清晰到让人发冷,发疼,喘不上气。
闭着眼,闷闷缓了几口气,顾珞朝外走。
外面太阳直直的照在身上,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从试训学徒住的院子抵达大山子他们这种正经学徒住的院子,直到看到一院子的人,听到耳边的聒噪和喧哗,才真实的透上一口气,感受到热。
她又活了过来。
一场火锅,大家只围绕着顾珞能掐会算牛逼厉害一通吹,吃的热闹极了。
黄大夫没解释他为何拦着大山子和薛青央,季卿献没解释为何整个药堂都没有去现场,顾珞也心照不宣的一句都没问。
直到火锅散场,众人各自忙碌起来,顾珞被叫到了季卿献的屋里。
“东家,您找我?”顾珞在门口敲了敲展开的门。
季卿献搁下手里正看的医书,笑着朝她招手。
“小顾进来,中午吃好没?”
顾珞迈进门槛,知道季卿献叫她来绝不是为了拉家常,但依旧配合的笑道:“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麻酱小料也调的好。”
季卿献给陆颜到了一杯茶,“尝尝,这是宫里御用的龙井,解解腻。”
顾珞接了茶,在季卿献对面隔桌而坐,抿了一口,“我不太懂茶,也喝不出好坏。”
季卿献就道:“不懂茶不要紧,能明辨是非能识人断物就足够了,茶么,好坏都是进肚子。”
顾珞就没有接他这话。
季卿献看着顾珞,默了一会儿,“我也不和你兜圈子,那天你们聊天,你也知道,薛青央是薛茂林的孙子,薛茂林生前与咱们药堂的黄大夫私交很好。
黄大夫无儿无女的,拿薛青央当自己的亲孙子疼。”
他既然说的直白,顾珞也就不装蒜,“那天我带薛青央去府衙报案,黄大夫是知道的。”
季卿献倒是没料到顾珞能直接击中自己想要讨论的中心话题,愣了一下却又转瞬释然,
黄大夫说了好几次,顾珞观察力强反应快。
“不错,黄大夫知道,所以,他没拦着你,但是不代表你能肆无忌惮的利用薛青央去试探宁国公府。”季卿献沉着脸,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顾珞毫无惧意,“是么,我以为,你们坐享其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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