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国公,已经是极大的退让,可郭不为还蹬鼻子上脸,指着自己脸上的伤说:“唐国公说的轻巧,若我将您的掌上明珠打成我这般重伤,再派人送来上好的金疮药,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儿,唐国公就能不跟我计较?”
唐傲天本想息事宁人,毕竟舒樱动手打人实为理亏,可郭不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唐傲天脸色骤变,刚刚的那丝和善早已经消失殆尽,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案几之上:“老夫与令尊同朝为官,不想因小失大,散了和气,如今是郭公子无坦荡之德在先,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唐傲天长袖一挥,“送客!”二字声如洪钟,紧接着郭不为被唐府的家丁毫不客气架了出去。
惹得气急败坏的郭不为骂爹又骂娘。
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个小插曲,大家继续纵情恣意,推杯换盏。
唐傲天之所以及时赶来,替舒樱收拾烂摊子只不过是顺手的事,主要目的是在座众人中,有一位贵客是他所不得不防的。
而这位贵人便是嘉临世子独孤奕,当今皇上的堂弟,广定王独孤稷的嫡次子。
广定王独孤稷乃独孤南的嫡子。之所以取名为稷,是因为稷,乃百谷之神,江山之基,寓继承江山之意。
但也正是因为独孤稷,大宣的江山才风雨飘摇,为了江山稳固,独孤南驾崩之前废了独孤稷的太子之位,将皇位传给了庶出之子独孤厚,事实证明独孤南的选择是对的,独孤厚确实有帝王之才,能力挽狂澜,让大宣重回太平盛世。
但是独孤南对嫡子独孤稷的宠爱却是独孤厚所无法取代的,独孤稷差点毁了大宣的江山,但是独孤南驾崩之前还在想着如何让自己的嫡子能够一生永享荣华富贵,且不被新帝所斩草除根。
除了皇位继承人,其他皇子在新帝登基之前必须回到自己的封地,且无诏不得入京。
但是独孤南驾崩之前却留下了遗诏,独孤稷虽然被废除了太子封号,但是顷刻之间从太子成为了广定王,其后代永居京城,除非自愿,否则便可不入封地。
大宣历来重视嫡庶尊卑,虽然广定王与皇位失之交臂,但却依旧权势滔天,呼风唤雨,是除了皇帝一脉最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唐傲天将独孤奕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估计在外磨练了多年的缘故,身上并未沾染他父王的奢靡和骄纵之气。
“嘉临世子多年京外学艺,可还顺遂?”
“只是勉强学了些立世傍身的本身,反倒是唐国公,意气风发更胜从前了。”
看着眼前谦谦有礼的少年,唐傲天虽然心有爱惜,可是为了明哲保身不得不对他敬而远之。
以前未多加防范,让两个孩子成了儿时好友,闹出了那么多的幺蛾子,如今各自长大成人了,是得小心谨慎些了。
对别人,唐傲天都是和颜悦色,推杯换盏,交谈甚欢,好不乐乎。
唯独对独孤奕,从始至终都是不咸不淡的问候,不冷不热的态度,反倒是让独孤奕摸不着头脑了。
酒席结束,众人散去,唐傲天却心事重重。
天色渐黑,唐洵搀扶着已经微微醉醺的父亲向卧房走去,小心翼翼问道:“爹,那嘉临世子看着也是仪表堂堂,那会比试的时候他虽然点到为止,但是武功也绝对不在南恺南宗之下,您不是最爱惜武才吗?怎的对他爱搭不理的?”
“你都能看出他是个人才,你爹我还看不出来嘛,怪只怪他爹是广定王。”
“我看着他和小妹还挺热络的,他一回京,只怕小妹又要跟着他胡闹了。”
唐洵一语,唐傲天神情更加凝重了,语重心长地说:“这正是我心中所虑呀,我唐家之所以有今日,靠的不仅仅是当年与先帝打天下的功劳,而是时刻以忠臣自醒,广定王一脉本就身份特殊,朝野诸多非议,我唐家与他有任何牵扯,都会被世人无限放大,稍有不慎,就会引来灭门之灾。”
话声落下,唐傲天却变得异常清醒,抬头看着夜空中,那原本明亮的月光,被一片又一片怎么也散不去的乌云重重围绕,心里越发沉重了。
“洵儿,以后你和祁儿对妹妹要多上上心,能不出去胡闹就让她安稳在府里待着,早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是时候收收心了。”
唐洵心领神会,今日酒宴,众公子挑唆郭不为闹事,足可见对唐家位高权重的不满。
如果小妹再跟广定王府有任何瓜葛,只怕唐家真的离风雨飘摇为时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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