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恨!”
在李郃的偷眼观瞧下,那名声音洪亮的老人不说话了,坐在位子上生闷气。
此时,一直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的狐老终于开口了,他看着在场的诸位家族族长,叹息道:“诸位老兄弟,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命行事了,至少这样还能保住氏族……田地的话,等到了少梁,原本有多少,想必也不会短缺……”
顿了顿,他又叹息道:“此番安邑明确给出了期限,时间紧迫,我就不留诸位用饭了,诸位且速速回到族内,安排迁族一事吧。等到了少梁,咱们再做商议。”
坐在堂内的几位氏族族长闻言纷纷叹息,点点头,陆陆续续地起身向狐老告辞。
狐老也亲自相送这几位族长离开。
期间,狐费注意到了在人群外偷瞧的李郃几人,遂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看了一眼那离去的几位族长,李郃低声问道:“少族长,事情不顺利么?”
狐费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昨日,家父与几位族长一同前往令狐城求见令狐君,此人乃魏王之子,几家原本希望他能为我等出面对安邑说项,岂料令狐君闭门不见,当时我等就感觉情况不对,使了些钱贿赂了令狐君手下一名家臣,这才得知,当初安邑决定向少梁迁移人口时,其实并未包含令狐,是令狐君主动提出……”
说到这里,他谦厚的脸上浮现一丝恨意,恼恨说道:“说到底,是令狐君觊觎我几家的田地,因此故意陷害,让安邑将我几家迁至少梁,如此一来,我几家在令狐的田地,便成了无主之地,他便可以趁机收入囊中……魏王之子,竟做出这等卑鄙之事,着实可恨!”
说着,他好似想到什么,转头对李郃说道:“贤侄,前几日我以为事情还有转机,因此留贤侄几人在村中,现如今……唉,贤侄你也看到了,我狐氏是注定要迁往少梁了,否则就要被安邑问罪,贤侄若是改变主意,现在还不晚。”
“少族长当我什么人?”李郃正色说道:“小子之前就说过,在魏国当军卒,跟在少梁当军卒,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区别。况且,听说少梁那边正是用人之际,我也去看看是否有什么机会,正好与贵村做个伴。……莫非少族长嫌弃我等?”
“哈哈。”
此前还满脸忧虑的狐费,闻言哈哈一笑,他亲近地拍拍李郃的臂膀,笑着说道:“我观小兄弟绝非寻常人物,日后不可限量,哪会嫌弃?若非我仅有一女,且已嫁到了田氏,否则定要招小兄弟为婿……”
“这个就……”李郃露出了汗颜之色。
狐费不以为意,拍拍李郃臂膀又说道:“莫要再少族长、少族长地喊了,若不嫌弃,贤侄唤我一声费叔即可。”
以他三十几岁的年纪,自然当得起李郃一声‘费叔’,况且李郃对这位忠厚的狐氏少族长也印象极好,闻言便点头唤了一声:“费叔。”
“好!好贤侄!”
狐费见此大喜,笑着说道:“回头贤侄若是看中族内哪家女儿,费叔替你安排……”
还没忘这事啊?
李郃苦笑不跌。
此时,狐老已送别了那几家的族长,带着几名年轻人回到了大屋。
狐费原本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但却被李郃劝阻了。
看着远处的狐老满脸疲色,李郃摇摇头说道:“些许小事,就不必惊动狐老了,当务之急是迁族之事……”
“是啊。”
狐费闻言叹了口气,毕竟迁族是确实一件繁琐的事,况且安邑那边又给出了期限,不容他们怠慢。
“费叔,我三人也有一把力气,力所能及之事,费叔只管吩咐。”
“哈哈,这倒不必。”狐费拍拍李郃臂膀笑道:“不过贤侄的好意我心领了。”
此后几日,狐氏村便开始为迁族做准备,族人纷纷收拾家中的财物,打包搬上马车。
说实话,普通狐氏族人需搬运的财物并不多,主要氏族的财物,还有供奉在氏族祖庙内的牌位。
而在狐氏族人为迁族一事而忙碌之际,狐老则拄着拐杖独自坐在村口,神色复杂地看着村内忙碌的景象。
见此,李郃上前与老人打了个招呼:“狐老?”
相比几日前,狐老憔悴许多,他目视着眼前的村子,叹息道:“这片土地名为‘令狐’,曾经乃是我狐氏祖先‘令狐氏’的封邑,怪后人不争气,失了邑爵,如今又失了仅剩的土地……”
经狐老解释李郃才知道,原来狐氏一族本姓‘令狐氏’,只因氏族衰败,在魏国逐渐式微,因此被魏国收回了‘令狐君’的邑爵,将其许给了魏王的子嗣。
而令狐氏也自觉无颜面对先祖,因此改姓狐氏。
现如今,狐氏一族连最后这点土地也失去了,甚至于,整个氏族即将被迫前往河西那片魏、秦两国厮杀了几十年的战乱之地,这一切让狐老倍感前景暗淡、心灰意冷。
见此,李郃只能在旁劝说:“狐老,会好起来的,听说少梁那边地广人稀,狐氏一定可以在少梁再次壮大。”
狐老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承小兄弟吉言,但愿如此吧……”
不多时,狐费从远处走来,在朝着李郃点头示意后,对狐老说道:“父亲,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以启程了。”
狐老点点头,拄着拐杖在李郃与狐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身背后远处传来一阵响动。
三人转头看去,旋即便看到一队甲士簇拥着一辆马车朝着村子徐徐而来。
为首有两名甲士各自举着一杆旗帜,一面写着‘魏’,一面写着‘魏令狐君’。
“令狐君……”
狐老、狐费父子二人的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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