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具尸体。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鼻孔微张,努力安慰自己,尸体不可怕,诈尸才可怕。做完一番心里建设后,才颤抖着伸手,摸进甲衣里。
她掏出了一块木制腰牌。
腰牌不过巴掌大小,上面刻有方方正正的字体和写意的兽形图案。
字体长得像钟鼎文,至于图案,龙,麒麟,还是虎?
陈妙妙郁猝,她不认识啊!
“唉!”
她叹了一口气,不经意间瞥见几具尸体,穿戴略显不同,有些意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圈,又发现有许多具类似的尸体。
踩着尸体之间的空隙,左拐右拐,陈妙妙来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具尸体,弯下身子,如法炮制。
同样巴掌大小,只是这块腰牌的背面没有刻有图案,但右下角有一团指甲盖大的戳。
两块腰牌一对比,字体相近,不知是否是同一体系。
没能从腰牌上获得有效信息,陈妙妙有些失望,想了想,还是先离开这里,再找一处落脚的地方。
缓坡下方有一条路,陈妙妙跨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来到这里。
她看见地上车轮痕纵横,马蹄印记深深,心想不知有多少逃难的车马往此经过,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感慨战争无论起因为何,无论成败与否,最终受苦受难的是百姓。
陈妙妙捏着手里的腰牌,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丢掉腰牌,然后解开了一具尸体腰间别着的匕首,塞进靴子。
这时,怀中一方手帕掉在地上,她捡起来看,瞧见手帕右下角绣有一团祥云,用手摸了摸,发觉祥云凸起来的,而且是双面绣。
这就有意思了。
战争爆发,百姓逃难,富家小姐在途中生病,可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来大夫医治?为了不传染他人,也为了不拖累他人,心下一狠,含泪抛弃。
只是不知道,那尸体是为了防止黑鸦野兽吃了小姐,还是为了让小姐以此为墓。
.
“啊!”
几只乌鸦盘旋空中,透亮的瞳仁映着那渐行渐远的人影,发出了长短不一的叫声。
树林里安安静静的,鸟无踪,虫不鸣,如同一汪死水。
这条路似乎是横穿林子而延展,陈妙妙不知道左右通往何处,随便挑了个方向,闷声前行。
一路上,隔不远就躺着一具尸体,她起初还内心恐慌,如今已然麻木,只觉得活着是如何如何的好,转念一想,不穿越更好。
树枝丛间抹着嫩青色,许是刚入春,气温尚低,尸体尚未完全腐烂。
肉眼可见的,这些尸体大多被人翻检过一遍,值钱的物件都不见了,有的人逃难也不忘发一笔横财。
陈妙妙还看见一具女尸,穿着打扮似丫环,耳垂处撕裂,像是被人给大力扯下耳环。她壮起胆子,在其衣服内里摸出块腰牌来,上面刻有一团祥云,掏出手帕一比对,一模一样。
可惜人死了,不能问个明白。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陈妙妙看见了一条小溪。
小溪有一两米宽,流水清澈,可映人面。
陈妙妙蹲在一块石头上,仔细地搓洗了一遍手,又洗了把脸。
她低头看着水面倒影,这是一个粉琢玉砌的女娃,五官清秀,扎着两个小笼包,眉眼间透出一股不是平常人家养得出来的娇贵。
一点都不像自己。
陈妙妙惆怅地摸着脸颊,捏了捏,手感很真实,内心却觉得十分陌生。
这不是她,陈妙妙清楚地知道。
可以后,这便是她。
总有一天,那眉间的娇贵会被磨去,这副身体将与她的灵魂融为一体,不分彼我。
陈妙妙又忍不住叹气,伸手搅乱了倒影。
她掬起一捧水喝下,总算缓解了几分喉咙的干涩。
只是等她余光瞟上头趴着具尸体,脸色一青,内心纠结一小会,摇头叹气一声,又跑到尸体的上游蹲着,苦哈哈一张脸掬了捧水喝下。
总感觉水的味道怪怪的。
天色没有之前的亮了,山林静寂,只有她闷头赶路的脚步声。
待夜晚降临,没有火,陈妙妙凑活着裹上两三件衣服,挑了棵大树爬上去,趴在树杈处睡觉。
树杈离地大概两米,掉下去也就摔伤胳膊腿的。
说来这招她还是跟小说里学的。
陈妙妙喜欢看小说,各种类型小说都有涉猎。十几年的书龄,她这眼界提高,口味也刁了,翻来覆去看的就剩几种。她写小说的起因是书荒了,找不到自己想要看的小说就自己提笔上阵。不过,她还是比较喜欢看小说。她看过一本小说,叫《火蓝刀锋》来着,里面一个主人公是山林里长大的,睡觉时搁树上睡。
照他的意思来讲,在地上睡,要是有野兽出没的话,直接玩完了。
一觉到天亮,人还在树上,陈妙妙为自己的睡姿点了个赞。
又重复昨天的埋头赶路,陈妙妙休息了三次。天黑了,她趴在树杈上,思索明天的路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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