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兴帝身处地宫气运嗷天的时候。
陈风小院内。
教燕文姬练木剑的琉璃和跟燕慕白大眼瞪小眼,互相敌视的小桑。
同时把目光转向了皇宫方向的上空。
冥冥之中。
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这种微不可察,又稍纵即逝的玄妙感觉。
令他们同时皱起了眉头。
“师傅,师傅,起风了。”燕文姬剑姿标准地站在绿茵匆匆的枣树下,双手握着木剑,纹丝不动。
“是哦,莫不是要下雨了啊。”燕慕白收回跟小桑干瞪眼的目光,借着回应燕文姬的话,背过身去,偷偷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服软是不可能服软的。
燕慕白就算把眼珠瞪掉,也不会跟“打妹妹歪主意”的小桑服软。
起风了好,要下雨了好,就可以借口回家收衣服“暂时放过小桑一马”。
燕慕白清了清嗓子,拉起燕文姬往院外跑,“快快回家收衣服,要是淋湿了,娘又要拿竹篾片打板子了。”
“不,我要练剑。”燕文姬甩着燕慕白的手,身子往后拽,脚步往前蹭三步,又顿在原地屁股往下蹲,最终被燕慕白加大力度拉走。
如是三番,燕文姬就像拽着哥哥要买糖的哭鼻子妹妹,被燕慕白生拉硬拽拖出了小院。
琉璃全程视若无睹,沉浸在莫名的沉默中。
“是起风了吧。”琉璃摸着下巴,陷入冥思苦想状。
“嗯。”小桑一如既往,忧郁的小脸,眉头紧蹙。
两人微微仰头望天,表情严肃,目光深邃,眼中还流露出依稀的担忧。
琉璃一头银丝,捏着下巴,凝成一尊肃穆的雕塑。
小桑绿枝插发,别了个葫芦揪揪的发髻,配上他认真严肃的脸,说不出的忧郁。
“那还不把晒得差不多的土豆片收起来。”琉璃一秒破功,转身开始数落小桑,“淋雨泡发了还怎么炸,我家那头猪要是回来吃不到干脆的土豆片,又要说我们持家无方了。”
“哦。”小桑瘪了瘪嘴,纵身一跃,跳上枣树。
那上面好几张铺在树冠的大簸箕。
他一手一个架在头上,顶了一层又一层,轻轻松松跳下枣树来,簸箕里的干土豆片,从头到尾,别说洒了,动都没动弹一下。
琉璃“哎唷”轻叹息口气,浑身一垮,精气神陡然泄气。
她浑身没劲地掰着手指数来数去,数着数着,又给忘了,不得不又重头数,数着数着,琉璃生气地埋怨小桑,“你动静轻点,害我又忘记数到哪了。”
小桑刚抬起的脚步,凝在原地。
他放慢了好几个节拍,生硬地转动脖子,内心浮起古怪。
“十七。”小桑似乎嫌自己没说明白,加重语气补充道:“陈风离开京都第十七天了。”
“谁数这个。”琉璃自欺欺人地收回数数的手指,翘着手指伸在眼前前后打量。
她呵气轻吹指甲,还自我找补道:“我在数竹屋葛爱兰和雪姨他们还缺点什么。”
不是才见鬼……小桑内心吐槽……我说到陈风的时候,你嘴角颤什么,呵,女人。
“哦。”小桑拖长音拉了一声,后悔自己真是多嘴,说什么十七天,不是暴露了自己也担心陈风吗,呸,蝼蚁,我堂堂扶桑灵韵,怎么会关注一个蝼蚁。
小桑抖了抖簸箕,前后一晃,颠勺一样,干土豆片就“流”进了布袋。
这蝼蚁界的家常农活,小桑不知不觉中,干得越来越顺畅。
琉璃瞄了小桑一眼,故意咳了一声,看似漫不经心说道:“近日京都都在传,潭州局势很不好吧。”
“是吧。”小桑懒洋洋地应着,跟回应舔狗的信息一样,敷衍得很。
“据说,死了好几百万人,潭州都快成鬼蜮了。”
“是啊。”
“听说妖族连万年妖王都掺合进去了呢。”
“厉害。”
“还不止呢,有人看到了百万阴兵过境,据说传说中的鬼神都出现了好几尊。”
“了不得。”
“我听人说起,还有什么杀不死的不死族呢,三头六臂的,面目可憎,老吓人了。”
“怕怕。”
“大顺这边,怎么就不见动静呢,也没见京都附近的王师出动,皇帝老儿怎么想的啊。”
“可不嘛。”
琉璃越说心底越是没底,实在憋不住了,拐弯抹角朝小桑说道:“那什么,你很担心陈风是吧。”
“没啊。”小桑埋头干活,一句答完,惊觉小院的气压陡然降了几分。
他手上哈拉着干土豆片,头也不回,赶紧转换语气补了一句,“有那么一点。”
气压恢复正常,小桑暗暗吁了口气。
“嗯,小伙子有前途,不枉陈风对你那么好。”琉璃满意地点了点头,靠在躺椅上,摇起了手里的芭蕉扇。
凉飕飕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很想念陈风对不对。”
小桑,“……”
是你想吧,我想还是不想?这是道选择题吗?
“嗯,做梦都想。”小桑索性破罐子破摔,顺着琉璃的话,只要她开心就好。
“那潭州局势这么乱,你就不担心陈风的安危?”
小桑算是明白了,琉璃这句不是问话,是肯定句。
他自动将琉璃的话在脑海中翻译成“我知道,你很担心陈风的安危。”
“的确,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小桑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孤傲的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没脸没皮。
琉璃嘴角颤了颤,扇风的手微微一僵,有点不太适应小桑人设的转变。
不过没关系,孩子嘛,总归是要成长的……琉璃很快就接受了小桑的“成长”。
“所以呢,我决定……不是,是你决定。”琉璃理所当然地指了指小桑,道:“咱们一起去潭州,将陈风安全地接回来。”
这事是我能决定的吗……小桑心底吐槽,脸上云淡风轻,点头应和道:“嗯,就这么决定了。”
决定很草率。
两人走得也很匆忙。
什么都没准备,说走就走。
也是,一个铁线人,一个扶桑灵韵,就算不吃不喝,也能活好久。
琉璃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噢,不,迫不及待的是小桑……至少琉璃是这么认为的。
……
无妄海。
阴艺六脉之一,作为阴间阳间行走的敛容师代表的无妄海。
数条像是被硫酸腐蚀的章鱼触手,正在血色的火焰中燃烧。
这不是火焰。
是腐蚀之光。
是想要在定城摘桃子,被镇西王以太祖魂血镇封的无妄海之主。
“贱人,贱人。”怨毒的声音伴随着喧天的怒吼渐渐沉沦。
整个无妄海海啸升腾,刮起一股又一股飓风般的阴风。
这阴风像越来越猛烈的天灾一样,在阴间席卷,摧古拉朽,吞噬着一切。
阴间乱了。
本就岌岌可危的阴司体系,处于提襟见肘的状态。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代表背尸人一系的十八狱反了。
关押的僵族大凶和镇狱的不死族,纠集数十万阴兵,兵峰剑指阴司正统。
同时。
无妄海一脉,也应声支援。
两股势力,开始在阴间攻城拔寨。
而阴艺六脉背后代表的其余四脉,相续沉寂,以沉默表示中立。
好在阴司毕竟属于地府官方,正统之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看似飘摇的混乱,在前期措手不及下,慢慢反应过来,跟两大势力形成短暂的对峙。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这种短暂的对峙。
只是暂时的。
更大的暗流在涌动。
火山爆发前的宁静,随之将伴随更加猛烈的爆发。
阴间乱了。
阳间自然会发生连锁反应。
首先。
就是看似咸淡的伏魔堂,开始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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