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家?
人的确来了,不是来对峙的,是诬告韩德儒勾结妖族,是混入斩妖殿的奸细。
审都没审,韩德儒就被关进了大牢。
大牢里,林小牧问,还有啥想说的不。
憔悴的韩德儒颓然坐地,掩面而泣,道,只恨我一腔热血,报国无门,想我堂堂大顺好男儿,好衙门,何故腐败如斯,我无能啊,我无能。
到这会,韩德儒还是一番壮志未酬的好青年呢。
林小牧开导说,你为什么会被人污蔑,还不是因为你手中没权,想要改变,想要大舒胸臆,至少要做个说话能算数的人吧,你这光凭一个人单干,不仅鲁莽,还愚蠢。
韩德儒听完这话,茅塞顿开,心道我这几年钻林子,钻傻了,我韩家有权有势,我当什么愣头青。
林小牧见韩德儒开窍了,教他让韩府去给那些个女幼妖买家或递银子收买,或以官身压人,或索性杀人灭口,总之不管什么方法,原告撤销,那污蔑之事就成了子虚乌有。
见韩德儒犹豫。
林小牧直接祭出杀手锏,这事完了,我收你进我的斩妖小队。
韩德儒听到这话,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韩家钞能力开路,被就是配合林小牧唱戏的买家们一个个主动撤销。
韩德儒也很高兴,进了斩妖小队。
刚开始做事板正得很,偶尔看不惯同僚的行事作风,还阻止。
这行事风格,当然被孤立。
林小牧又来开导,小伙砸,你不行啊,你得先这样,然后再那样,最后再这样,明白了吧。
韩德儒哦哦哦明白了明白了,懂得起懂得起。
不就打入“敌人”内部,不要装清高吗,韩家世家富裕,韩德儒假装当个纨绔子弟还不是手到擒来。
金钱?拿。
反正我不缺,拿了存着,以后出事交出来充公。
美女?睡。
逢场作戏罢了,我堂堂韩公子,怎瞧得上这些庸脂俗粉。
权利?要。
区区斩妖使怎么能让我施展抱负,起码得小旗以上。
这一来二去,腐化之缸滚一滚,没事也是一身骚气。
何况,韩德儒此时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改变。
日久天长,假戏成了真做,坏事做绝,比原本的斩妖使做得还过分。
可不嘛。
不怕坏人作恶,就怕好人变坏。
这坏人作恶,他本身就坏,怎么说呢,有坏人的固定思维,坏的程度也坏在锅里。
这好人变坏,他知道好人的弱点,坏起来,就跳出了坏人的固定思维,拔高了坏的新定义。
韩德儒还自欺欺人,我这是为民趟雷,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可不就入了林小牧的眼,开始交给一些私密事给韩德儒搭理。
这其中就有往妖市运人,给妖兽剁了贩人肉的事。
还有就是跟京都长盛赌坊的勾当,往里送魂魄。
看到这里,陈风恍然,难怪之前妖市的魂,没有想象那么多呢,原来送长盛赌坊了。
欸?
这长盛赌坊好像有点熟啊。
陈风往前翻了翻,翻到杨细妹的生平,才发现这老板就是勾搭黄老财,买卖细妹的那富贵人家。
这人还在生死墟出现过。
当时陈风没注意,五号大叔还说“这么大个老板,总不会昧我百两银子”,把用冥钞兑的银子托给他交给雨前巷的妻儿。
陈风对赌深恶痛绝,本以为今生都没机会跟他有交集。
没曾想,在这韩德儒生平上又看到了。
为啥往赌坊送魂魄?
是做什么用的?
这生平到这,基本上就没了后续,因为这事林小牧办得隐秘,只让韩德儒跟人交接,不让他知道身份。
韩德儒之所以知道接头人是长盛赌坊的,还是去耍钱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陈风把视线从韩德儒生平收回,不禁一阵唏嘘。
这韩德儒的一生,用三句来概括,前半生“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意气风发,满腔热血的好儿郎。
中间,“把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淋漓尽致地抒发自己报国无路、壮志难酬的悲愤。
后半生,“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被逼无奈,既然改变不了,就同流合污,一黑到底。
这是一个青年才俊被现实击倒,逐渐黑化的过程。
这是一个自诩为侠士的人,却在最后关头值得拔剑出鞘的时刻,下意识选择了退缩,退缩,一退再退,退无可退,最终退进深渊的故事。
命运转折,前后对比之强烈,逆命两字,名副其实,难怪阴阳册给了个逆命尺。
他记得前世法外狂徒张三的缔造者罗大大,曾经提出过一个圆圈正义的观点:
人类画不出绝对完美的圆,我们无法追求到绝对的美。但我们不能由此判断出这个世界没有美,这个世界一切都没有意义。
人最大的痛苦,就是无法跨越知道和做到的鸿沟。
可为的界限和有为的理想之间,总存在一些现实中的偏差,人还是要抱有希望的星火,否则星火灭去,良心也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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