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欢寻思了会子说:“向陛下和太子表明咱们长宁府只想做个效忠朝廷的纯臣。”
“之前因土地的事儿你奉旨查抄,潜邸旧臣里除了王家就你最出风头。”
俞珩也想‘急流勇退’,可皇上这会子正盼着他顶住太后和长公主的压力,就这么撂挑子,岂不是有违上意。
简直是伸头挨太子一刀,缩头挨陛下一刀。
俞珩叹了口气,“而且阿元订了婚约,明鹭在孝中无法参选,我想借口避嫌都不行。”
“要不我去求见皇后?这事儿也只舒后能在他父子中间调停。”
俞珩觉得这倒是个方法。
这前狼后虎的局面,也只能由徐慕欢以妇人之间的悄悄话形式,将太子的意思说给舒后听,反正最后出面转圜的也得是中宫。
三日后,徐慕欢以请安为由奏请中宫求见。
“过了上元节,我便吩咐内侍省免了命妇们入宫伺候,清静了几日又无聊起来,你就像及时雨般地来了。”
舒绾去了心病后气色愈发的好。
“阿元怎么没同你一起来?我还怪想她的。”
“若不是知道你夫妻俩视这个女儿珍珠宝贝似的,我还真想像从前那样,留在身边抚养一阵子呢。”
慕欢这几年在官眷内走动时听说过,嫁入皇室做正妻的女孩子,不管出身高低,成婚前都得经过宫里的嬷嬷教导。
舒绾提起这些话,慕欢猜不出是她真喜欢阿元还是有提前教导的意思。
“绾姐姐,我今天来是有桩心事。”
徐慕欢在舒绾面前从不耍心机,取什么巧计,她分得清什么人是交心的,什么人是浮于表面的。
“这桩事惹得宗璘愁,我也跟着他愁。”
“快说说,是什么事儿滞住了你这么个聪慧人。”
慕欢叹了口气说:“十三接了陛下旨意为殿下选太子妃,他见识少,本以为不怎么,可选到现在却为难起来。”
“芳菲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无可挑剔,县主更不用说了,亲上加亲,贾氏是太后嫡亲,出身名门的闺秀,可殿下似乎更中意解节。”
徐慕欢提起解节的名字,舒绾回想了下她的画像,大致想起她的模样来。
“靖儿有中意的人并未跟我说过。”
徐慕欢又是叹气道:“不管选谁都是陛下和姐姐娶儿媳,殿下聘正妻,十三不过是按照规矩走一遍礼制。”
“可现在他是既怕辜负了陛下,又怕惹太子不痛快。”
“昨晚与我私聊了半宿,左右为难,想让我进宫听求姐姐给指一条路,也好让他心安呀。”
舒绾稍许迟疑,但还是毫无隐瞒的告诉了徐慕欢,说:“靖儿跟陛下在选妃事情上已出了分歧。”
慕欢大惊,心想‘太子原来实在陛下那碰了钉子才另谋计策。’
“陛下其实先退一步,准竹君为侧妃,在芳菲后入府,可靖儿就是不要芳菲,执拗的让陛下生气,若不是我劝,家宴那日便僵持住了。”
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慕欢一听便感慨不已。
“少年之爱素来纯粹,没想到殿下如此痴情。”
舒绾听罢略带疑惑的摇了下头。
“我本也这么想,以为靖儿痴爱那解家姑娘,可问了他身边的小厮,老师曹光还有博阅,都说殿下不曾与这个解节接触过。”
“我想不通,若不是囿于男女情爱,为何靖儿如此固执呢?解节为侧妃不也一样。”
话倒是没错,即使解节屈尊入太子府为侧妃,仍能达成拉拢的目的。
“要不我探听探听?”
舒绾眼睛一亮,深表同意的连点了几下头。
她困于宫中耳聋眼瞎,不如徐慕欢在官中行走消息灵敏。
“绾姐姐,那你可得帮帮十三,他如今夹在陛下和殿下中间要成受夹板气的小媳妇了。”
舒绾忙笑了,拉着慕欢的手安抚道:“放心,陛下和我都心里有数,靖儿想误会十三我也不能让。”
……
徐慕欢在舒绾那里吃了定心丸后便着急出宫,她还心急把今天听来的事儿告诉给俞珩。
出了未央宫的正敬门不远,路过一个半开门的小院,竟看见几个太监正在施刑,冰冷梆硬的地上跪着几个衣着素净的女子,那些太监正在掌她们的嘴。
徐慕欢看不得这样欺辱人的事情,忙别过头去躲开视线。
“林内官,她们是犯了什么错?”
林内官知道徐慕欢是舒后的闺中密友,故一脸殷勤又神秘的说:“夫人可知道小公主生病的事儿?”
慕欢点了下头,“跟她们有关系?”
那内监挤了下眼睛,说:“小公主病的无缘无故,几位太医会诊也讲不清怎么就哭闹不肯好好睡觉,陛下心急的让钦天监来看,说是受了冲撞,有人将恪选侍前一天在宫里头烧纸的事揭发出来,陛下赏她好几天的耳光,还降了她的位分,挪到清净斋让她闭门礼佛。”
慕欢记起她了,曾经粤华殿的恪嫔,住在嘉辰宫隔壁。
如今的处境不知道陛下是真因女儿病中心急,还是厌烦她故意刁难。
“她给谁烧纸?”
那太监只悄声的说:“卓氏。”
一个身世如飘萍的女子在祭奠另一个零落为尘的女子。
纵然慕欢曾经与她们针锋相对,听罢也悲从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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