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霉了,喝凉水都能塞牙缝,放个屁都能砸到脚后跟。
自从一周前,偶遇多年不见、当年宁城市中学赫赫有名的“渣男竹马”汪浩瀚。
楚寒露就感觉,这几天她一直在走霉运。
那天在打工的那家公司卫生间,拿着拖把拖地的她看到盥洗池旁的高大帅气男子。
啊!这不是汪浩瀚嘛……
一瞬间,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30多年不见的人,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楚寒露都分不清惊讶居多,还是……些许的开心?
也许,更多的是猝不及防的慌张和狼狈。
于是那天,她故作没认出一样地落荒而逃。
那一天,她忘了清扫男厕。
随即被后勤部门的韩主任发现,挨了顿尅不说,还扣除了当天的工资。
哎,在私人企业打工,老板对手下就是苛刻。
今早上,到超市排队购买促销的便宜大米,为不耽误上班,急匆匆骑着电动车朝单位赶去。
没成想,过十字路口,差点被一辆豪车碰撞,躲闪间连车带人摔倒在十字路口。
仓皇间骑着车朝单位赶去。
还好,再晚几秒就要迟到,又被扣工资。
楚寒露轻喘着不稳的气息,来到公司一楼楼梯下的小场地。
这间需要身高一米六的人弓着腰钻进去的、巴掌大的地儿,是她的办公室。
楚寒露换上蓝色清洁工制服,才感觉膝盖处一阵阵刺骨的疼痛。
她龇牙咧嘴地挽起裤腿,才发现,膝盖摔破了。
红色的血迹早已浸染了黑色的长裤,凝固在裤子上。
对于迟来的痛感,楚寒露知道,不仅是因为她因紧张而忘记了疼痛。
最主要的是,自从得病后,她的痛神经早已麻木。
楚寒露这才想起早上的药片还没顾得上吃。
为确保自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从事普通的工作,让人不易察觉出她的异样。
楚寒露将药量缩减了一半,半片帕罗西丁、四分之一片文拉辛。
为了像个正常人走出来,她在家试着调剂药量。
这两种药片的剂量,是她目前吃的最小的量,能控制住自己保持清醒,又能控制住病情。
最近还不错,能感到身体疼痛,说明每日吃的药还是有效的。
一天的忙碌工作又开始了。
作为一名女清洁工,拿着拖把清扫公共场所的地板,每天四次清扫两层楼的卫生间、走廊、大小会议室,外加办公楼外的台阶和走道。
说起来,一天下来也是忙得手脚不停、脚不沾地。
可是,楚寒露很喜欢清洁工的工作。
不用动脑子,不用跟周围的人打交道,只要默默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完成第一轮清洁工作的楚寒露,站在一楼的卫生间盥洗池边。
她仔细清洗着长期触碰水而已皴裂的双手。
楚寒露记得自己这手虽不是纤纤细手,可有曾是饱满白皙的。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粗糙难看,犹如纠结的树根枝节。
她淡淡地轻笑下,都什么境遇了,还在乎这个,这手变成这样又如何呢?!
有人说,女人嫁人相当于第二次投胎。
对于44岁的中年女人楚寒露而言。
她的第一次投胎,很幸福知足。
身材高大、外表粗糙的爸爸楚立,是宁城市的一位煤矿工人,是个连自己名字都写的歪七八钮的壮汉、莽汉、粗汉,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
楚立一口的大嗓门,性子急躁耿直,做事莽撞,街坊四邻都称他“楚二球”。
就这样一个皮糙肉厚的莽汉子,在妻子高雨面前,犹如绵羊般乖巧温顺。
妈妈高雨算是个大家闺秀,是宁城市中学的一名历史老师。
高雨的个头不高,长得娇柔文弱,五官清秀。
外人对满腹学问的高雨,嫁给大字不识几个的楚立曾议论纷纷。
百思不得其解。
这对夫妻组合真是太奇葩了。
可是跟楚立和高雨夫妻俩熟悉后。
大家会发现,这对极不搭调的夫妇有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为人善良、敦厚。
当年,楚立是在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的高雨陷入绝境时,伸手拉她一把,雪中送炭的那个男人。
高雨知恩图报,心甘情愿嫁给了这个外表粗糙、实则温暖的男子。
楚寒露有哥姐各一,哥哥楚国庆和姐姐楚白露长得随妈妈高雨,外表清秀。
只有楚寒露五官像极了外貌平庸的爸爸楚立。
脾气暴躁的楚立格外疼爱小女儿楚寒露。
除了楚寒露是享誉宁城市的神童外,大概与小女儿外表酷似他有关系吧。
楚寒露嫁人前,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聪慧伶俐,学业也很顺利。
当身边同龄的孩子在寒冷的冬天玩着打雪仗、滑冰的游戏。
楚寒露在姥姥的陪伴下,练习着枯燥无味的毛笔字。
当家属院的孩子们,冻得用衣袖擦两条大黄鼻涕,恣意地嬉闹着。
楚寒露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姥姥面前娴熟地背诵着唐诗宋词。
其他人家的孩子在外面自由玩耍,自在开心。
楚寒露为了姥姥检查她的书法时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心里满满的陶醉和幸福。
爸爸楚立虽是个大老粗,可妈妈学富五车,姥姥满腹经纶。
乖巧听话的楚寒露自小就聪颖过人。
当然,这都是在姥姥常年的教导下辛苦努力换来的。
小学成绩优异连着跳了三级,让楚寒露名声大噪。
她学业顺利,大专毕业后分配到妈妈当年的单位上班。
一切都那样顺遂如意。
楚寒露和身边的人都认为她的第二次投胎也挺顺遂。
前夫简朴虽然寡言少语,也不浪漫,但是为人正直、不花心、为人质朴敦厚。
她以为简朴犹如一棵大树,可以给她依靠。
出嫁前的楚寒露天真烂漫,衣食无忧的她不知道钱的概念。
出嫁后,她真正体验到“不结婚不知柴米油盐贵”。
身边的同事们常说,“娶妻不娶扶弟魔,嫁人不嫁妈宝男。”
楚寒露知道简朴不是妈宝男,但是她没想到,简朴是个扶姐魔。
前夫简朴就是那个女人最怕该担当时,却沉默无语的男人。
再多的怦然心动,也抗衡不了,夫妻俩日久天长的折磨和消耗。
离婚独自抚养儿子简单后,她又体会到“不到中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穷。”
自从伴随儿子来到乌城生活,从不会讨价还价的她,学会了货比三家,开始关注超市何时搞促销活动。
此时的她发现,诗和远方真抵不过菜市场的大妈多给的一把大葱和香菜。
每天睁眼,脑子里全是琐碎的开支。
每月的房贷、物业费、就餐费、儿子简单的每月生活费、简单换季的衣服、打算给妈妈购买一双老人鞋……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时刻提醒她。
账单太厚、钱包太薄。
钱总是不够花地窘迫感,追着她不能停,也不敢停。
楚寒露格外珍惜当前拥有的一切。
现在的这份工作,作息时间比在机关事业单位还要准时。
每天工作8个小时,还有双休日,节假日从不用加班。
8小时后和双休日的时间并不是她休息的时间,应该是她最疲惫不堪的时间了。
为了增加收入,楚寒露还承接了八小时之外的两份快递派件业务。
双休日,别人躺在床上懒床或在家里做小吃。
她早上7点就要到快递公司上班,卸货、分拣、送快递,起早贪黑的,一直忙到晚上十一二点,甚至凌晨两三点才能回家。
周一到周五的傍晚,她又摇身一变成了MEITUAN的快递员,骑着那辆电动车像一只水中的鱼般穿梭在拥挤的车道。
辛苦的劳作总能换来不菲的收入。
在蒋老板的经济公司打工一个月的收入(她主动提出不要缴纳五金)4000元。
MEITUAN的快递员送货每月能挣1800元。
双休日快递员一个月能挣1800元左右。
再加上她病退后的退休工资5000元。
楚寒露一个月的辛苦劳作基本上挣上13000元。
一个月13000元对于在乌城生活的人来说,算是高工资,也已排在白领工资的行列。
可是楚寒露的日子,依然捉襟见肘,囊中羞涩。
她每个月要归还在宁城的房贷3000元,归还在乌城给儿子购买的房贷4000元。
儿子简单的生活费1500元,资助简单的好友500元,简单每年的保险费和她自己的保险费共计1.2万元,再给孤寡妈妈购买衣物或保健品、孝敬妈妈的费用,自己的吃喝拉撒等等。
每个月的13000元勉强够用,44岁的楚寒露依旧是个月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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