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
昨夜落了一夜的雨,临近天光大亮时分才骤然停歇,积水顺着瓦檐下滚落下来,啪嗒一下砸在檐外深深浅浅的低洼处,溅起一片水花涟漪,有风拂过。
疾疾马蹄声在农家小院外响起,紧接着便是有人翻身下马来,还未等来人抬手敲响院门,那破旧的木门就吱嘎一声,应声从里打开了来。
门甫一开,院内院外的两人皆是一愣。
“真的是你!太……表哥他当真往这边来了?”
一身锦衣玉袍打扮的封宋看到面色冷冽的扶叙,眼睛都不由瞪得大了一些,他面上的神情不可谓不惊诧无比。
先前他被表哥抓去衙内扮太子时,便已收到京中送来的消息,边关急需太子领兵掌帅,从宁州前往旬阳城最快有两条路,绕东面走会慢上一两日,而直接穿行定州而过,则要快上许多。
只有一点,定州内山路颇多,崎岖而险阻,驾马或抬轿上去只会更加不易行走,表哥贵为太子,却要亲自跋山涉险,封宋听闻这消息只觉得不可思议,便才想着来瞧瞧。
看清封宋这张脸,扶叙眼色一凝,不等这人的话说完,双手一抬就要将院门粗暴地关上。
“哎哎哎!”
封宋叫起来,用半边身子死死撑住,好让那门关不起来:“扶叙你说说你,几日不见脾气渐长啊,居然敢对小爷这般不敬,你信不信我告诉表哥让他啊——”
刀鞘击了封宋挤进来的大腿几处穴位,少年便已受不住地哀嚎了起来,后面放的狠话自然而然地没了下文。
老旧的木门重重一声在他眼前关上,门的那一边,传来扶叙那宛如被冰淬过的声音:“若换做我是封小公子,早已羞愧到无地自容,哪里还能像您这般,晃到殿下跟前来大放厥词。”
封宋摸摸自己差点被撞掉的鼻尖,这还真是难得一见,向来少言少语的扶叙居然还能因为他跑了的事,发这么大通脾气,说这么一堆的话。
不过,想到是牵扯到了太子表哥的缘故,这些倒都不觉得令人稀奇了,扶叙此人最是护主,他那日丢下表哥跑了,且不说表哥会不会计较,但这人往后铁定要与他杠上的。
封宋叹口气,后退两步。
他揉揉仍余疼痛的腿,酝酿好情绪后,封宋扯开他的嗓门喊起来:“表哥!我是封宋啊您快让扶叙开开门——”
小院坐落在僻静的巷子里,这儿不大,拢共就几户人家,他这般的嚎起来,宛若是寂静的夜里降下雷霆霹雳。
那几户人家皆打开了自家院门,探首探尾地看着那位打扮得贵气逼人的少年,一时间议论纷纷。
门不开,封宋便仍在那儿干嚎着,终于有人看不过眼,大着胆子跑过来:“你、你莫要再嚷嚷了……”
随着众人不满的声音渐大,封宋面前的那扇紧阖的门终于开了。
……
“表兄——”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封宋跪在院子里有气无力地喊,他耷拉着脑袋,背上勒着两根拇指粗的枝条,跪在空荡的院落里显得沮丧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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