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真人出身小宗,对茅山派这等灵界大派的隐秘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惊叹声。
聊到石坚肚子咕噜咕噜响,许真人才哈哈大笑,主动止住话头。扯开嗓子喊:“张大胆,条起呷饭!”
石坚好奇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叫他起床吃饭。”
石坚诚心道:“许道友,我想跟你学溆水话,你能不能教教我。”
直觉告诉石坚,这次来湘西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返回茅山的,他太了解师父其实道长的秉性了,八成又被坑了。
许真人含笑点头,“道友是该学学,我口音不重,交流起来不困难,大胆也还好,项师傅那才叫重,外来人根本听不懂。”
万福义庄没厨房,石坚、张大胆、许真人都不会做饭,一日三餐全下馆子。
许真人应在财上,和石坚一样是穷鬼,但张大胆的茅山术还没入门,不受影响,义庄赚的钱给他就行了。
在义庄住了几天,石坚发现这些做死人生意的人很挣钱,许真人帮人看尸,也就几天时间,辛苦费不少赚,遇到出手阔绰的,四五两银子眼都不眨一下。
四五两可不少,按照溆水县的物价,一斤猪肉一百文到一百六十文,一两银可兑一千五百文,买一百斤稻米才一两五银。
看尸、驱邪、借宿、看风水,林林总总算下来,许真人一个月最少赚五十两,足够三人胡吃海喝了。
第六天晚上,月过中天,熟睡中的石坚突然被一阵清脆铃声吵醒,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不出意外的话,又是一个走脚先生赶尸路过。
为什么说又呢?
六天,其中三天夜里有走脚先生路过。
湘西赶尸百氏,绝非浪得虚名。
石坚怕错过项声,急忙起床出门。不想许真人、张大胆也披着外衣走出卧室,站在门口凝望前方。
“是项师傅。”
离得近了,项声的脸被手里的镇魂灯笼照亮,许真人一眼把他认出来,连忙迎上前,招呼道:“项师傅,围来息。”
项声回道:“难为李,管着围窃,不息了。”
石坚学了几天溆水话,自以为日常交流应该没问题,此刻听项声说话才知道还差得远。
“大胆,他们说什么?”
张大胆翻译道:“师父让项师傅回来歇歇脚,项师傅说谢谢你,赶着回去,不歇了。”
这时,石坚看到许真人正和项声说着什么,时不时指指自己,然后便见项声步履匆忙地走过来。
项声五十来岁,个头中等,满襟衣,黑色大裆裤,裤脚用绳子扎紧,脚上穿双黑布鞋。
和许真人、张大胆一样,他也留着辫子,唇上蓄须,脸色蜡黄,若非肩膀上扛着褡裢法囊,手里拿着摄魂铃、镇魂灯,身后跟着几个行尸,看上去就是个普通老百姓。
项声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石坚的胳膊,他的手劲很大,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和激动。
“石道长,项师傅问你师父是谁?”
满脸懵的石坚忙回道:“项师傅,家师道号其实……”
“其实!其实!”
项声低低念了两遍,眼中有惊喜、有追忆、有伤感,脸色极其复杂。
“伢儿,李在里坨等我围来。”他拍拍石坚的胳膊,冲许真人交代几句,又看了石坚一眼,大步离去。
“项师傅……”
许真人拉着石坚,解释道:“项师傅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有几家吉时快到了,赶着把尸身送回乡,他让你在我这里等他回来。”
三天后,项声去而复返,隐藏在石坚心中的疑惑和师父其实道长让他孤身前来湘西的目的,即将从项声口中得到答案。
石坚有点小激动,也有点小害怕,其实道长让他一个十六孩子千里迢迢,翻山越岭来湘西,事情恐怕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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