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维拉克谨慎了许多,“你以前是弹钢琴的,学得慢也正常。”
“你不也是富家子弟吗?学东西快,还能扛住莱克特的折磨,真是可惜,你要是不干那些事,不被抓进来,在外面肯定过得很滋润。”罗斯感叹着,“我也后悔,当初要是不和朋友一起去给那些人演奏,不会被抓进来。”
关于罗斯究竟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维拉克还没问过,现在罗斯提起,他顺势问道:“你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几年前经常去一个贵族家里演奏,后来那个贵族因为谋反被抓了起来,政府认定我也是他的人,一直借助钢琴师的身份私下帮他传递消息,就被抓了……”罗斯回忆起痛苦的根源,情绪有些低落。
“意思是你根本不知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抓我的人根本不听我的解释……”罗斯叹息着。
维拉克虽然没经历罗斯这样的事情,但完全能理解他的悲愤:“你太无辜了。”
“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我这辈子都完了,只能在这里苟延残喘。”罗斯不想再谈及这些痛处,“好了,我们赶快弄吧。每天都是有生产要求的,要是不达标今天就没晚饭吃了。”
“好。”维拉克没再问,二人沉默着忙碌到了十点钟。
到了第二批犯人的放风时间,维拉克因为和罗斯待在一起,被一同安排着离开工作区,到广场上休息一个小时。
虽说已经是最轻松的工作,但一连站了三四个小时,腰酸背痛的感觉还是让本就有伤在身的维拉克受不了,他一边活动着身子,一边环顾广场,发现基汀已经被狱警带了过来,此时正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看着他。
“狱警把您带来的?”维拉克原本还想趁放风的时间和其他犯人多多交流,见基汀在后就先和基汀说了起来。
基汀晒太阳的位置依旧空出了半径有六七米的空地,犯人们默契地没有过来,维拉克过去后,基汀笑眯眯地道:“除了狱警还能有别人吗?”
“也是。”维拉克走到基汀跟前伸了个懒腰。
“怎么样?”基汀抬头看着维拉克。
“还不错,失去了一些特权后,和他们的相处变得很轻松,吃早饭的时候坐在一起也不抵触了。只是我负责做布子,做的人少,也不能走动,只有住我们隔壁的那个音乐家罗斯正好也做这个,在我旁边。”维拉克汇报起情况。
基汀道:“我是问你的身体。”
“也还行,就是机器得一直看着,连坐下休息一分钟,或者活动活动身体都没时间。”维拉克扭着腰,减缓了一些腰部的僵硬感。
“还能做下去吗?”
“当然,这才哪到哪。”这个比起莱克特的虐待太过不值一提,维拉克还没升起过一丝一毫放弃的念头,“而且想融入进去,不只是要免去特权,我得切身体会到他们的处境,才能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
基汀嘴角微微上扬:“所以我说过,你的天赋与生俱来,只是欠缺被激发的机会。”
“带您随便走走吧。”维拉克活动完身体觉得好多了,开始推着轮椅四下转悠。
“不趁这个机会和他们好好聊聊?”基汀觉得维拉克现在应该多和犯人们接触。
“我不在,您还被推出来,很明显莱克特是希望我放风的时候能来找您。毕竟在他眼里,我是在您面前装惨,需要多找机会表现。”维拉克没观察岗哨,却觉得莱克特就站在那里盯着他。
基汀笑了几声:“考虑得越来越周到了。”
“要谢谢您,老师。”
“停下吧,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没什么好转悠的,你休息一会儿。”基汀拍了拍维拉克推轮椅的手。
“……好。”维拉克坐在了地上,很快又干脆躺了下来,望着蔚蓝的天空。
基汀也抬头看起了天。
“连只鸟都没有。”维拉克喃喃道,“来这里以后,除了男人,其他什么活物都没见过。”
“想去女子监狱?”基汀调侃道。
“当然是想出去,一分一秒都不想在监狱多待。”维拉克用手搓了搓脸,眼里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景象,“在这里,有时候会觉得连天空都只有巴掌那么大,眼睛、视线都被囚禁着。”
基汀仰着头,病态苍白,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惬意:“思想不被囚禁就好。”
“那么多的人还没有醒来,和被囚禁着也没什么区别,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和他们,究竟谁更值得被可怜。”维拉克看向太阳,用炽烈的光来刺激自己麻木的双眼。
“你要解放他们的肉体,还要去解放他们的思想。”基汀道。
“等我有能力把平等论的第十章,乃至后半本都写完,再谈解放他们吧。”维拉克知道自己的认知有多么浅薄,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却还没升起过像弗朗西斯、克里斯那样领导众人的念头。
“去吧。”
维拉克揉了揉眼睛,看向基汀,基汀已经自己推着轮椅的轮子孤零零地向一方离去。
“融入他们。”
盯着基汀的背影,维拉克轻笑起来。
天空中几只海鸥盘旋而过,引起犯人们的惊呼。维拉克没再看去,只是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冲基汀相反的方向走去。
——
岗哨之上,莱克特躲在角落里观察着维拉克、基汀。
和阿德尔撕破脸后,他更想留下来了,故而今天直接从九点第一批犯人放风的时候就来到广场,认真研究基汀。
“继续盯着他们,有任何情况随时汇报给我。”他默默看完维拉克与基汀的接触,若有所思地叮嘱完狱警离开。
“明白。”对莱克特反常行为颇为不解的狱警应下,持着枪分别监室着维拉克、基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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