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将她扶起,说:“我带你出去。”
饶是苏娆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周衍替她准备的礼物,是嫁妆。
她看着偌大的院落中层层叠叠的锦盒,一时失语,许久,才诧异地看向他:“你给我准备了……嫁妆?”
“你是公主,南国不再,可是你的尊荣,我替你周全。娆娆,我若是活着,必定会不会叫你受一点点委屈。”
周衍的笑容温雅,他捏着苏娆的掌心,温声道:“嫁妆我准备了两份,一份是按照你们南国公主出嫁的仪制准备的,另一份则是我凉国公主的仪制,我还去寺庙,给你求了姻缘绳。”
他将一根细细的红绳萦绕在她的腕间,看着她眼底的震动,将声音放得好轻:“这样,你会不会开心一些?”
苏娆看着他广袖下隐约可见的另一根红线,却想说,周衍,我不值得你花费这么多心思在我身上。
可话语梗在唇边,进退不得。
这一切,不都是她想要的吗?
事到如今,她再有这样的念头,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于是苏娆弯着唇,笑容温婉地看着他。
她说:“阿衍,我很开心。”
周衍眼底本就温柔的光,一瞬间柔软到不可思议。
没有女子能在这样的注视下做到心静如水,哪怕是她。
苏娆明明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
“不日我们就要成亲了,娆娆,我恨不能这一天早些到来。”他这般说。
苏娆看着周衍温润雅致的面容,也是同样的温声细语:“阿衍,我也同样盼着。”
而此时的皇宫,慕容冥看着跪在面前的暗卫,漫不经心地喝了一杯酒。
他还是那般笑意冷沉的模样,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底下的暗卫战战兢兢,后背已经有汗意。
慕容冥却没有让他们起身的意思,他还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中。
昨夜,他做了噩梦,梦里的苏娆还不是如今这般,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模样。
她穿着贵嫔的服制,跪在地上,白色的蔷薇缎子下沁出血来,洇红了一大片。
那张温婉秀美的脸苍白骇人,却还不住地对自己说:“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他不知道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那一幕太真实,真实到似乎真切发生过。
他有了一个很荒谬的念头:苏娆,本该是他的妃。
这样滑稽可笑,可是念头生出,就在心里扎了根,再也挥之不去。
这也就是为什么,今日这些暗卫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朕要你们带回一个人。”慕容冥开口,轻描淡写的语气,可是之后说出来的两个字,叫人心惊肉跳:“……苏娆。”
“陛下……”暗卫首领仓皇地抬起头,脸上还有未褪的慌乱。
谁人不知中秋佳宴,天子下旨,封苏娆为丞相正妻。
这才几日,事态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怎么?”慕容冥冷笑了一声,语调陡然转冷,凤眼微眯,肃杀凉薄:“朕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
暗卫首领知道,这次他们是接了个苦差事了。
可是天子和丞相,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他将身子俯得更低,结结巴巴地说:“近日,周丞相突然将丞相府里里外外地包圆起来了,怕是……不容易动手。再过几日……就是周丞相和苏……苏娆的婚事,届时丞相府人员庞杂,忙中容易出错,最是适宜动手。”
慕容冥抬了抬眼皮,神色倦怠中透着冷淡:“随你,我只要见人。”
暗卫首领心中叫苦不迭,脸上却已经不敢有半分迟疑,干脆利落道:“臣领旨!”
……
周衍陪着苏娆看了一整天的嫁妆名册,月上杆头,他送她回到锦安筑。
“我让粉黛帮你梳洗,天色晚了,早些睡吧。”他说着话,低头看见苏娆勾着自己衣摆的生嫩小手。
她的手实在是生得过分细幼了些,周衍觉得,他能将她的手整个收拢在掌心。
只是这么小,他若是稍微握重了,肯定会留下红印吧。
他这般想着,视线一时怔忪。
直到苏娆轻而软的声音响起:“我想要你帮我梳洗。”
周衍的心蓦得一紧,微微的酸软:“娆娆……这于礼不合。”
他很久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了,只是近来开始越发频繁,他知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感情,生怕情不自禁下,对她做了什么。
他这样的小心,偏偏苏娆仿佛一点都不明白,火上浇油地对他说:“可是于情无碍。”
周衍想,或许这辈子,他也没有办法在苏娆面前做个正人君子了。
她如此勾着他的衣袖,软声撒娇,他便什么规矩方圆都忘了,一心一意只想陪着她。
锦安筑内,灯火幽微。
粉黛一早就离开了,苏娆侧卧在床榻内,素白的衣衫,发丝如墨。
她的手捏着被角,看着自己的时候,眼底笑意浓烈。
周衍觉得心口某个地方,突然有细细密密的酸疼。
他看着她,半晌,终于低低地说了一句:“娆娆,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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