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售这种操作最关键就是吹,一定要吹得高大上,吹得稀缺罕见,吹得伸手慢一秒你就没机会了。
顾清仪也没想到钟湛居然无师自通了这里面的精髓,不到半月的功夫,军演的全部预售座位一扫而光,某些特定黄金位置,居然还搞出了类似拍卖会的架势,价高者得。
顾清仪:……
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人,不要小看古人,不要以为自己有千余年后的经验就能洋洋自得。
瞧瞧这些人做的事情,何止是漂亮。
钟湛搞预售得到的钱,搞完军演的形象问题之后居然还有盈余。
赚钱了!
钟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真是凭他自己的本事赚来的钱,没有依靠家里,没有依靠任何人,是他一嗓子一嗓子喊出来的,是他一桌酒一桌酒喝出来的,是他逢人就吹军演吹出来的……
太心酸了,钟湛看着自己媳妇,“我真是太不容易了。”
李茶英正在帮着他做账册,她虽然也不是做账册的好手,但是钟湛这段日子忙的脚不沾地,作为妻子她不能坐视不管,而且钟湛还是给皇后做事。
她将最后一笔记好,这才抬起头,对着钟湛甜甜一笑,特别崇拜的说道:“当初没嫁你之前,别人都说你不及郑桓机敏聪颖,不及元朔吃苦耐劳,可我却觉得你谦虚受教,吸取别人所长弥补自己短处,如今看来我是对的。”
这话说的钟湛前半段脸发黑后半段脸发红,半响才说道:“我会让你以我为傲的。”
李茶英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说完垂下头,李茶英的嘴角狠狠抽了抽,心里长长叹口气,清仪说钟湛这种性子得夸着哄着,不然就给你撂挑子不干。
清仪说的是对的,这段日子钟湛是很累,但是她更累,每天变着花样的拍马屁,给他打气鼓励,再这样下去,她穿上一身男装,一脚把钟湛踢开,自己都能顶起一片天了。
怪不得清清说贤内助不是好当的,哎,果然不容易。
再抬起头,李茶英依旧是那个善解人意的好妻子,柔声细语的说道:“等军演过后,夫君就能缓口气,现在军演就在跟前,你还是要坚持一下。军演中维持秩序也是很重要,娘娘说千万不能出现踩踏伤亡事故,你可要当心。万一要是出点意外,你这段日子的辛苦全都白废了,还给别人攻击你的机会,咱们一定要仔细谨慎些。”
钟湛:……
什么叫当牛做马?
这就是。
“调动惠康守军我没有手令,让官府协助只怕也有些力有不及。”钟湛皱眉说道。
守军调动得有皇命,他现在没那个排面能做到。请官府协助倒是可以,但是军演时玉山脚下得忙成什么样,官府到时候只怕自己人都不够用的,拨给他用的只怕只有一小撮。
这个维持秩序主要是针对百姓而言,因为贵族有自己的部曲,倒是无需他多费心。
前往观看的百姓不会少,就怕到时候人一多容易生乱。
李茶英想了想说道:“官军指望不上,咱们自己的部曲怎么样?能不能前往维护秩序?”
“这得问问。”钟湛倒是也想过,但是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用私人部曲。
“不然我进宫替你问一句?”李茶英问道。
虽然钟湛的官职不能让她有进宫求见的权利,但是她跟皇后私交甚好,所以她有便捷通道。
“不急,等我问过之后再说。”钟湛经过这么多事情可比当初成熟多了,遇到事情不会轻易跳脚,而会主动去想办法解决。
“也好。”李茶英这回心里满意的很,成亲这么久可看到他主动上进了。
李茶英将整理的账册递给钟湛,笑声轻快的开口,“就凭夫君这一份政绩,我想你在陛下面前也能有一分颜面了。”
钟湛:……
就感觉很卑微的样子。
他用力抹一把脸,深吸口气,将账册揣进怀里,“行,我这就进宫求见陛下。”
钟湛大步离开,李茶英送他出门,曾经的钟七郎施朱敷粉,熏衣剃面,驾长檐车,穿高齿屐,名门世族小郎君的典范。
不知不觉的,如今他素衣出行,事必亲躬,言谈有物,白皙的脸也晒出了一层碳色,走起路来更是虎虎生风,跟过去的他简直是截然不同。
李茶英就觉得很奇妙,曾经她也喜欢风流潇洒文质彬彬衣着精致的小郎君,但是现在她看着每日一身臭汗回来的丈夫却更觉得心里踏实,瞧着他晒的乌黑的面庞不仅不觉得丑,反而觉得更有魅力。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出了点小故障。
年前最后一场大雪过后,紧跟着就到了新年,新年第一天,众人携家带口前往玉山脚下,这一日惠康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十分的热闹,百姓们或走路或坐着驴车,亦或租了牛车前往玉山脚下,接肩摩踵,一眼望去全是人。
天不亮,宋封禹就先一步前往玉山,顾清仪坐车随后启程,皇后的銮驾出行本是要清道鸣鞭,顾清仪不想惊扰百姓,因此早一个时辰出城,正好错开。
因为一直没有来过,所以顾清仪也不知道钟湛把场地建造的怎么样,等到车驾抵达之后,她没有坐车直接进去,而是下了车步行。
下车之后,入目之处就看到搭建的高台十分壮观,所用木料十分厚重结实,她抬脚走上去转了一圈,她们一行十几人踩上去,木板竟是毫不颤动,这质量真的可以。
站在最高处极目望去,整个场地成一个圆形,圆形中又修建出十字场地。
顾清仪知道那十字形的场地就是演戏的地域,整个圆形最外围一圈便是观赏的高台,这个距离望过去也许不会很清楚,但是绝对能感受到军演的气势。
虽然前几日刚下过雪,但是此时不管是高台还是场地中都清理的十分干净,十字通道上更是铺了窑烧出来的炉渣,踩在上面便不怕有泥泞的土地沾染鞋底。
大晋的旗帜插遍了每一个角落,随着北风猎猎飘扬。
巡视一半,就听到有马蹄声传来,她回头一望,就看到一身铠甲的宋封禹踏风而来。
铠甲之下,眉眼冷肃,眼底深处恍若收尽了山川美景,浩瀚星河,冷冽的五官在与她四目相对时却好似积雪融融,春暖花开,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瞬间融化于天地间。
顾清仪看着宋封禹对她伸出的手,她将自己的手搭上去,随即感觉到一股力量微微一拽,转瞬间她就坐到了马背上,依靠在宋封禹的怀前。
顾清仪头上的兜帽被宋封禹戴上,紧跟着策马扬鞭,他带着她兜了一圈,陈列在玉山脚下的士兵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声喝彩。
顾清仪:……
宋封禹显然心情极好,但是天气寒冷,转了一圈就赶紧把顾清仪送到准备好的大帐中,账中烧着火盆,暖意融融,顾清仪这才觉得手脚有了暖意,整个人缓了过来。
“你先好好休息,等会儿我来接你。”宋封禹看着顾清仪说道。
顾清仪知道今日事多,就道:“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你。”
宋封禹唇角一勾转身走了出去,顾清仪这才忙走到火盆前取暖,大冬天的骑马好看是好看,但是真的好冷。
就算是她穿着狐裘,依旧无法抵挡凛冽的寒风。
战夏几个早就到了账中,此时已经将水烧开,忙冲了一碗热茶端过来。
顾清仪抱着茶盏暖手,冰冷的手指这才有了知觉。
知秋此时拿了换了炭火的暖手炉进来,“娘娘,用这个暖手。”
现在的暖手炉比较笨重,远不如后来的轻巧方便携带,之前在宫里没想起来这东西出门携带不方便,等回去后得画几个样子,让将作监打制精巧的才好。
热茶下肚,顾清仪长舒一口气,这才把狐裘脱下来,看着信冬问道:“人来多少了?”
“有一小半了。”信冬回道。
顾清仪一早就起来了,现在有点空档正好小小休息一下,今日注定是忙碌的一天。
钟湛今日忙的脚不沾地,前来维持秩序的人有一半官府的人,另外一半便是各家的部曲凑出来的一支队伍。
钟湛后来与郑桓元朔一碰头,商议一番后觉得只钟家出部曲不太合适,虽说钟家支持,但是落到旁人眼中只会猜疑他吃独食。
索性他们就直接跟各家借人,如此一来愿意借的就借,不愿意借的将来也不会找到理由攻击他。
而且借出来的部曲要听号令,万一不尊号令,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各家也得自己承担。
责任与好处平分,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的也不强求,最后也集齐了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如此人手足够用了。
所以现在各个路口都有人把守,前来的人回随着各家部曲的指引到各自的座位上落座。
正因为秩序井然,来到的人不管是士族还是百姓,油然生出一种保持安静听话的心态。
就很迷。
等时辰一到,宋封禹依旧一身甲胄,前来接顾清仪,顾清仪一身凤袍,头戴凤冠,这样正式亮相不好披着狐裘,一出帐子,就觉的寒风扑面,真冷。
宋封禹牵着顾清仪的手一步一步踏上御台,站在高高的御台之上,顾清仪看着群臣百姓山呼陛下叩拜行礼,那宛若海啸一般的声音层层激荡而来,瞧着那一张张或老或幼的面容上的神色,顾清仪的心情有些激动。
“起。”宋封禹沉声说道。
乌曲立刻高唱一声,众人谢恩起身,各自落座。
此时,军号声雷鼓声响起,一声比一声雄壮,听得顾清仪心潮澎湃,宛若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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