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候正在吃鸡。
柳轻候顶着乱糟糟的短发,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和尚百衲衣,蹲在一座破庙中吃鸡。纵然庙外就是洞天之冠、隐逸仙都的终南山,纵然山中千峰如屏、深谷幽雅的景色之美宛如人间仙境也不能使他为之稍稍分神。
柳轻候吃鸡吃的是狼吞虎咽,咬牙切齿。作为穿越三天以来第一顿能正儿八经入口的东西,此时此刻,在他眼中手里这只鸡就是全世界。
“无花,无花,吃饭,吃饭了”
柳轻候稍稍分神瞟了一眼,口中叫着跑过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和尚,长手长脚,只是瘦的厉害,一件跟柳轻候一样的百衲衣裹在身上直晃荡,上面颜色各异的补丁迎风招展中份外鲜艳。
少年和尚手里端着两个粗陶大碗,黑黢黢的,一看就是脏不拉几,里面装着散的砂砾似的黄色一堆,上面盖着些黑糊糊散发着难以言说气味的所谓酸菜。
和尚兴冲冲跑过来,但等他看清楚柳轻候在干什么后,脚下猛然一停,“哐当”声中两个粗陶大碗摔在地上,黄的黑的洒了一地。
柳轻候闻到地上洒的那黄糜子臭酸菜的神奇味道嗓子一紧就要作呕,压了又压好歹才压回去。
嘴里继续吃着,眼神上挑去看少年和尚,首先就看到了他那两条最具特色的眉毛,黑粗上挑,怎么看怎么像是有两条毛虫爬在眼睛上,尤其是一笑之间虫虫动起来之后,那一张脸生动的简直了。
只不过现在这两条虫虫没像过去三天那样动来动去,而是几乎整个竖了起来,全身不正常的紧绷,说话时嘴巴也跟抽了风似的颤个不停,“师……弟……你在……干吗?”
穿越三天了,柳轻候自然知道这少年和尚叫无色,是他现在占据的这具身体的师兄,过去三天也是他在照顾自己。
“吃鸡啊”柳轻候蹲着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手指指另一个烧的干巴的泥球儿,“叫花鸡,给你留的,砸开就能吃,赶紧滴”
“师弟,咱们是出家人,是和尚啊”无色的声音还在颤。
柳轻候一听这个就来气,要不是该死的穿越,当和尚?发疯了吧!“出家人怎么了,出家人就该饿死?对了,谁认你是出家人?把度牒拿来我看看”
“师弟,佛有五戒十善,是为修行根本。五戒第一不杀生,五戒第二不偷盗……”
柳轻候差点没烦死。莫名其妙的穿越过来不说,穿在这个只有两个小和尚的破庙里也不说,一天只能吃两顿后世给猪吃猪都得哼哼抗议的黄糜子臭酸菜更不说,我去偷鸡给你吃你还要给我上课是吧。
“没有度牒官府就不会认咱们是和尚,人都不认咱是和尚,咱就别臭不要脸的自作多情了好吧。鸡养着不就是让人吃的,要不养它干嘛?还有,别偷偷偷的,我是借,今个儿吃他两只,改天还他二十,若违此誓,天诛地灭。够了,闭嘴,你真想饿死我?”
无花师弟神志恍惚了好些天,过去三天终于清醒过来,只是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尤其是每次吃饭先是吃了吐,后来发展到看到就吐,闻着就吐,再这样吐下去……最后这句杀伤力太大,无色终于闭上了嘴,人也跟着蹲了下来。
见他终于不再叽叽歪歪,柳轻候继续埋首奋战,一口气啃完大半只鸡止住心慌后速度才开始慢下来,“没油没盐没佐料,就连蒜汁儿也没有,可惜这只鸡的火候了”
边吐槽边唆着手上的鸡骨头叹息,偶一扭头却看到旁边的无色不知什么时候由蹲改为盘膝而坐,居然还在闭目诵经,他面前的那只叫花鸡还是个黑黝黝的泥巴蛋儿,压根儿就没打开。
“哎!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了,啊,能不能?无色你干嘛呢?”
“诵《地藏十论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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