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在医院里检查时,她来了,陪着他做那些繁琐的检查。
短短的头发上粉色帽子,眼睛大大的泛些星光,笑起来就会露出来两个小酒窝,还有一点南方女孩特有的娇羞。
他还记得,她安慰他的话。
人这一辈子都将是哭着来,哭着走,演罢了喜剧就剩下一场悲剧罢了。
喜剧也好,悲剧也罢,都不要忘了自己是主角。
薛婧被姚铭讲的事情惊到了,她眼里泛出泪花,流在脸颊上。
这个男人太苦了,怎么就和自己写的故事里那个就要死掉的君王那么相似。
她的故事里,能救那个君王的女人也死了,剩下的女人是一个因爱而不得的。
爱情真是一把苦口的药,非得加一口蜜糖才能咽下去。
薛婧最后还是问了,问了那个女孩后来怎么了。
姚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觉得时间还赶趟,继续讲了。
“她不见了。”
刚才河水里的水鸭让姚明想起了从前,那时的她为了自己能站起来,也会偏偏起舞。
两只脚交换的点击地上,模仿一只小天鹅。
他笑着说,你这不是一只会跳舞的天鹅,是水鸭子在赶一群大鹅。
她被说的脸色绯红,风风火火追赶着他,两个人在医院的草坪上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最后她趴在草地上,他躺在那,听她笑着说,自己学舞蹈那会,还没见过天鹅是什么样的,所以总是跳不好的。
“她怎么会不见呢?是你撵走了她吗?”薛婧结结巴巴的问。
薛婧觉得这个理由不太真实,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用不见了解释,这里一定有一个见不得人的故事。
“七年前的一个春天,她去给我取血浆,就再也没有回来。”姚铭记得很清楚,女孩说过的话。
她说要和他一起面对,所以以后也要去做一件不可能的事。
因为做了就会知道,凡是不可能的都有一个未知,就是可能。
七年了,她消失在春天里,留下了他。
这一年的相处,她教会了他很多,包括她的一笑一颦。
他们在病房里朗诵苏格拉底,学会了一句又一句相互鼓励的话。
他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许多赛跑者失败,都是失败在最后几步”。
这些年,他从一个坐轮椅的人学会了走路,从一个黑发人到满头长了白发人,再到自己在自己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他得到了成功,也要学会品尝失败的滋味。
但是他不愿承认,死亡就是失败。
他心里死亡只是又一个开始,又一次和她见面,看她跳天鹅舞。
姚铭没有说,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天天都需要透析的人,是一个和死神称兄道弟的人。
今天是偷跑出来的,是要像春天告别,也是要向那个一直没有回来的女孩告别。
薛婧起身去了卫生间,她借用洗手的机会,擦掉眼泪。
在路过吧台的地方,她想要结账时,看到了姚铭的名字,原来这家店是姚铭的。
“不用结了,你是我今天最后的一个客人,这家店明天就变名字啦。”姚铭在她身后说话。
薛婧在离开的时候,又回头望了一眼,一头白发的姚铭还是冷冰冰的站在那,眼睛里的笑容有了一点变化。
薛婧心里被抓疼了,她刚才无意间看到了姚明的左手腕,那里有一个蓝色手环,是医院里住院部专用的。
薛婧给好友打了电话,告诉她不用赖在她的家里了,过一会就把故事的结尾发过去。
好友问她,结尾是不是很有噱头,是让人哭的很掺,还是留了一个可能。
薛婧想了想说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悲惨,那个君王在心里还是爱着的,这只是他们的又一个开始。”
又一群水鸭飞过来,落在河水里,你追我赶的嬉戏在冷风中。
那些丁香花也是紧赶着春天的脚步,一点一点的绽放出紫色。
薛婧觉的这个春天比起去年的,确实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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