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班时间,他可以配合侦缉股调查。但下班后,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
这种排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见效的。
哪怕所有人加班加点,通宵达旦的工作,也未必能找到凶手。
纵然路承周昨天傍晚看到了可疑人员,也不能断定,孙保全就是那些人绑走的。
下班后,路承周没直接回宿舍,而是穿着警服去了康伯南道。
从二十四号路回戈登堂,从康伯南道过的话,确实有些绕了。
可是,路承周是刻意这么绕的,他希望张奉新能看到自己。
昨天晚上,路承周几乎一夜没睡。他一直在考验这个问题,要如何才能判断出张奉新的真正身份。
今天警务处的行动,惊动了整个英租界。据说这是打草惊蛇,想把绑匪吓出来。
路承周也想有样学样,为此,他才特意没换警服,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仁安里。
经过广发旅馆的时候,路承周故意放慢脚步,他东张西望,不时看着手里的照片,好像还在办案似的。
此时的张奉新,确实在广发旅馆,而且就坐在柜台后面。
看到路承周出现在街上,他心虚的从柜台,立马后溜到了二楼。
张奉新在路承周面前,用的是“吴之仁”这个名字,也没有说出自己职业。
如果路承周突然闯进来,两人一碰面,那就尴尬了。
路承周也不知道有没有达到目的,但是,只要张奉新一天不表露身份,他就会时不时的从这里过一趟。
但路承周分析,如果张奉新真的居心叵测,想必今天就应该能发现自己。
回到宿舍后,依然没看到同舍的廖振东。路承周也没有在意,换下警服后,又准备去华界。
李向学是他的教师,他们见面就算被人看到,也不会引起怀疑。
张奉新躲在二楼的窗帘后面,暗中观察着路承周。
等路承周走后,他才松了口气,马上从后门溜了出去,他得立即向王小湘汇报。
张奉新心里,还真有些慌。路承周今天出现在仁安里,还出现在广发旅馆的门外,绝对不寻常。
如果路承周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从仁安里过,可以说是意外。
但路承周不是普通人,他是受过警察训练的,自己才与他见过面,今天突然出现在广发旅馆外面,这里面没有内情,那才是有鬼了。
张奉新能担任军统海沽站的联络员,也是一个很机灵的人。
路承周出现在仁安里,说明了一件事,他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吴之仁”,甚至,有可能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
如果真是这样,张奉新觉得,应该向路承周坦诚一切。
“站长,我觉得路承周是故意出现在仁安里的。”张奉新笃定着说,路承周能找到广发旅馆,既让他紧张,又很欣慰。
相比来说,欣慰要更大于紧张。毕竟路承周是他发现的,路承周表现得越优异,就越证明他有眼光。
“你是怎么搞的?”王小湘听了张奉新的汇报后,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张奉新是军统海沽站的联络员,从民国二十一年,就开始在海沽,算得上是特务处的老手了。路承周不过是初出茅庐,怎么可能查到张奉新的底细呢。
“是我大意了。”张奉新惭愧的低下了头。
康伯南道仁安里距离二十四号路有好几里,他认为,路承周下班后,只会回宿舍休息。就算晚上要玩,也不会从仁安里过。
“你可是联络员,能大意吗?”王小湘嗔恼着说,张奉新负责外部联络,如果他的身份和行踪被人掌握,军统在英租界将无所遁形。
“以后我会加倍小心的。”张奉新说,英租界游离于中国之外,军统在英租界活动,只要不做作奸犯科之事,英租界的巡捕反而会保护他们。
“海沽的形势逼人,日本人蠢蠢欲动,亡我之心不死。一些反对校长的人士,又在密谋反党反国,我们任重而道远。”王小湘语重心长的说,
“所以我想,是不是正面接触路承周?”张奉新问,按照一般原则,他应该再与路承周接触一段时间,试探路承周的真正态度后,才能挑明话题的。
“你的意思,是向路承周表明身份?”王小湘微微一诧,张奉新是个老手了,面对路承周这个新手时,竟然不能按常理出牌。
“我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张奉新坚持着说。
“如果他知道你的身份,不加入我们呢?”王小湘问,路承周毕竟年轻,谁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呢。公然在他面前承认军统的身份,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我相信,路承周不会这么做。”张奉新稍一沉吟,笃定的说。
如果路承周真的冲动易怒的话,今天应该会冲到广发旅馆。
路承周没有进来,只在外面露了把脸,说明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从路承周在英租界的表现来看,他也有着一种超过同龄人的成熟和稳定。
退一万步说,就算路承周知道自己军统的身份,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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