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级武装车就是坐得稳当。
苏洛坐在一众伤兵中间,乐呵乐呵地想去感受一下车的颠簸,不过除非大范围侧翻,基本上不存在颠簸感。
他东瞧瞧西看看,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身边的伤兵们搭话。
现在这个时代的战争,伤兵基本上都是伤到脏器的,因为在战场上断手断脚的基本上都因为失去了防护服保护而死。
整个地球的地标环境都变得极端,生存愈发变得困难。
可是这又能埋怨什么?
先人造的孽,自然由后人来承担。
旅途是漫长的,苏洛看着被紧紧地架在军用武装车后舱的戏车,感觉心中有股暖流在四肢蔓延着,他看着这些下车帮自己帮戏车的人民军士兵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来。
“不好意思,今天麻烦大哥们了。”
苏洛站了起来,给坐在车舱里的士兵们鞠了一躬。
“我就是个唱戏的,也没什么好报答大哥们的,那我就给大哥们唱段戏吧。”
苏洛从来不是一个习惯接受别人善意的人。
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有理有据的交易,包括人情,也只不过是交易的筹码之一。
他之所以向往人民军,希望能够加入他们,是因为他总觉得似乎自己能够在这支队伍中应该能够学到些什么,那是一种莫名奇妙的归属感,就像是《长坂坡》的赵子龙对自己的吸引力,那都是没办法解释的。
“好!感谢我们的苏洛同志为我们带来的戏曲表演!”
有个口才好又机灵的士兵从位置上解开了安全带,站到了苏洛身边主持。
新时代了,队伍里也多了一种新潮开明的风气。
苏洛同志。
苏洛听到这个称呼,心里一颤,倒不是有别的心思,而是从他字金陵长大到现在,他见到人都会自我介绍是个小戏子,有人问起来了,他才会说起许久未曾提过的本名。
“感谢苏洛同志!”
后舱里又是一阵掌声。
伤兵们对这个刚刚他们拖着受伤的身体去帮忙的小戏子,有着由衷的热情和欢迎,捧场得很到位。
苏洛笑着做着唱戏的准备,心里却有些别样的情绪在酝酿着。
他多久没有感觉到这种情绪了?好像是从老头死了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一种和家一样的温暖了,哪怕是那些京剧娃娃这段时间有给他带来慰藉。
今天就要好好地唱,一路唱戏回松江。
戏曲这门当,不就是因为有人欣赏,才有继续发展下来的意义吗?
就是因为还有人喜欢,还有人能够感受到来自戏曲的魅力,所以它才会被人珍重如宝地传下来。
苏洛今天唱戏唱得是真的卖力带劲。
“公子侯生......”
“倒把那金门挂......”
“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花开四季皆应景,具是天生地造成......”
......
一曲一曲地唱,一本一本地演。
苏洛今个儿唱戏花了十年里都没有花过的劲,若是说这十年唱戏是自己选择的营生路,那今日唱的这戏就是自己的心归途。
之前哪怕是客人再怎么开心高呼,打赏看热闹,让他能够好好吃上几顿奢侈饭,可台下的人总是来了去,去了换,每次上戏车台子里演出,苏洛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位老看客在台下品茗听曲。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台下听着苏洛唱戏的士兵们都安静认真地欣赏着苏洛的表演,只有在一曲落幕后,才会掌声雷动。
他们给了苏洛一个能够确信的感觉,若是在太平世间,春花秋月的世界里,他们会是自己最为贴心的老看客,像老头说的,几百年前的戏曲那叫一个发展得繁盛,戏院林立,每个地方出名的戏子都是本地的明星。
台上亮灯打起来,奏乐也有一帮能人帮衬着,台下青衫客稳坐临台,来来往往凑热闹的客人并不少,但是戏院里前排的那些位置,都是能唤得上名号的老熟人。当年的戏曲,是艺术。那就是戏子最风光风采的时代。
今天。
苏洛就找到了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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