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可听聆听音乐来看:曲谐)
扶京神曲仍旧是那么悠然恸人,但与皇宫内乐师所奏的哀伤婉转不同,此时此刻宋植能听出该曲中的追思与不甘。
某些转折处甚至琴弦大开,光是聆听宋植仿佛看到了广阔江河再现,不朽王朝统辖八方的盛况。
看到周围将士们安静下来怔怔倾听的肃穆模样,宋植明白这,真的不仅仅是幻觉而已。
精通乐理的宋植,抿了一口油茶稳住眼底的震惊,比起皇宫的残谱,很明显这个版本的扶京曲才是正统,决不可能仅因北境人风格豪放加以修改而已。
能写出如此摄人心魄的曲子,谱曲者究竟是何等功底。
姜探雪也听得入迷,纵使她已经听过无数次了还是对这段流逝的岁月分外着迷,此刻睁眼开来,发现了宋植正低着头,目光闪烁。
“怎么样,不比你们大渊国的丝乐差吧。”她调侃的问道。
宋植讪讪一笑,这首真正的扶京神曲一出,大渊国那些小桥流水的曲子自然是黯然失色。
“这首曲子不似人间将有,实在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宋植感慨道,倒不是特意恭维,而是由衷的感叹。
姜探雪开怀大笑,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随意的歪坐着,摇了摇手指说道:
“其实这首曲子,是我们北境人的前身,太初古国流传下来的。”
宋植其实早已从皇帝口中听过其背后的故事,但此刻也只好装作不知道,问道:“哦?愿闻其详。”
“唉...那可是一段峥嵘岁月啊,太初国统御天下,万朝膜拜英杰辈出,北拓冰海,南护中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姜探雪眼神慢慢从精彩转为黯淡,最后叹息道:
“哪是现在这大渊国能相提并论,连国土都守护的勉为其难...”
姜探雪如此踩一捧一,倒是让宋植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
“太初古国如此强盛,为何会第一个灭亡呢。”
这话一出,姜探雪面色一变,正准备开口却陷入了犹豫,最后不满的说道:
“这是七大氏族族长才知道的秘史,你们大渊人无权知道。”
宋植看出姜探雪知道些密辛,但是她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再问,而且姜探雪貌似因为这个问题有点儿生气了。
姜探雪闭上眼缓了会,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略微失态,抚了抚额头后此曲也接近了尾声,但这也正是最慷慨激昂的时候,仿佛昭示着寂灭之后将是绚烂的新生。
而姜探雪,突然拎起一壶酒在手中轻摇,开口吟唱道:
“萦云傲峰观日落,”
“月牙泉畔心萧瑟。”
“忆古思今皆蹉跎...”
“浊酒一壶才逍遥!”
一诗作罢,扶京曲子也尘埃落定,部落的战士们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吆喝声,更是有人直接上前敬起了酒。
姜探雪也没有拒绝,爽朗一笑如男子一般豪爽起身,与之相碰对饮,一口将浊烈的酥雪酒给闷掉,甚至还倒碗为证,尽显洒脱。
宋植也被这股气质给折服,再看向自己案几上巍然不动的酒碗,只剩苦笑。
没想到这姜公主武力高强,身姿面容这么姣好也就罢了,作起诗来也不含糊,简直和我有的一比了。
这诗...恩,确实很符合她的个性,即便是哀曲,也透露出洒脱不羁的味道。
和宋植一样的还有一人,正是受了伤枯坐一旁的危霆云。
内伤在身的他不宜饮这种烈酒,此刻只好口中凑着热闹吆喝着,不停的给姜探雪的酒碗斟酒。
而姜探雪也不负其酒圣的威名,仿佛不倒翁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和那些雁冰氏族的汉子碰杯,脸颊虽然微红但是能看出还远没有醉意。
只是那些雪狼氏族的将士们坐不住了,这么多人一起上,这不是欺负我们公主吗?
“兄弟,俺雪狼氏族阿彪,俺陪你喝!”
“别啊,我要和你们公主喝!”
“这话就没意思了,我看你是不敢接我们的酒,啧啧,雁冰氏族的男人就这点酒品吗。”
“放屁,谁不知道你们雪狼男人的酒量豆丁大,喝喝喝!”
随着一阵喜气的叫骂声,雪狼氏族和雁冰氏族的将士们反倒刚了起来,互相举着酒缸狂饮,场面滑稽又壮观。
姜探雪悄悄打了个嗝,摸了摸发热的脸颊甩了甩头,二品境界的她没有主动去排除酒精,如此做了那可是酒品大失的举动。
因为喝酒太快太猛,雪狼氏族人少的劣势一下就出来了,转眼便趴了一片,目光又重新转向了姜探雪。
有雁冰氏族的队长打趣道:
“姜公主,要是不想让你的将士们躺在帐篷外过夜,不如给大伙来段您成名的枪舞吧,都等好久了。”
闷头朵颐的宋植也抬起了头,上次就有人起哄让自己舞枪弄棒的,没想到这次正主来了,也逃不脱。
姜探雪捋了捋马尾,爽快的点了点头,一句废话不说张手就拿出长戈走向了场中。
曾经的她确实是使得一手好枪法,只是后来换成了这把兵器,但是枪戈殊途同归,只不过是加了个划拉的攻势,对她来说并无二致。
“想看?那就给你们看看!”
姜探雪将手中的酒碗猛地一摔,伴着这声脆响,长戈在她的手中急速旋转如幻影,接着姜探雪一步探出,在空中翻身挥戈,平地掀起一阵狂风。
接着她双手握杆,银戈划出的残影如一面盾牌,随着她脚步的移动发出猎猎风声,这是死亡的钟声,也是极致的美。
每一个枪花都是来去如风,而她的脚步更是变幻莫测,宋植看的眼睛都直了,姜探雪年龄才二十出头,这...这是什么武技。
须知剑法虽复杂多变,但是剑毕竟是轻灵之兵,若有剑感上手掌握,练习剑法都是事倍功半。
但是枪戈这种长兵全然不同,这种节奏感需要一生去掌握分寸,远近的差错动辄便是转优为劣,所以这世道能或者走到巅峰的枪戈大师尤为稀少。
但同样,这些人的实力都是深不可测。
以如今的裂狩为例,他的步伐号称缥缈无踪,出手便是疾风骤雨转瞬分生死,一杆雪枪利于不败之地,敌人倒下的地方血迹如斑驳的梅花,因此有踏雪寻梅的美誉。
宋植看着姜探雪此刻的枪舞,竟然联想到了裂狩的传说,可想而知这枪舞有多令人震撼,根本不是用来观赏的,而是用来膜拜的。
这些雁冰氏族的汉子们也不起哄了,面面相觑都老实了些,甚至开始理解起自家少主为什么就是比不过这姜公主。
就这风采,同境界谁上行啊?
危霆云也是赶紧抿抿茶压惊,和宋植相视一眼后摸了摸脑壳,满口的骚话都说不出口了。
姜探雪舞完枪技,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想来酒精终是上来了。
她颤颤巍巍的走回了原位,一屁股坐在了宋植的身边,头枕在了宋植的肩膀上。
宋植感受到姜探雪轻微的喘息声,偏头看到她轻皱的眉头,知道她这是在抵抗醉意,还不想睡过去呢。
离得这么近,宋植突然想到了刚才来时的想法,当时在马背上不太好说,现在可正是个好机会。
“公主,公主。”
宋植轻轻拍了拍姜探雪的脸蛋,这可把危霆云给吓坏了,忙握住宋植的手腕说道:“姑奶奶,可别这么拍她的脸,出人命的。”
宋植一愣,但是危霆云脸上的表情不像骗人,一看就是亲身经历过。
结果下一秒危霆云的手就被姜探雪打飞了,她顺势接过宋植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脸上,冰凉的手掌和发红微烫的脸颊相得益彰,让姜探雪忍不住拿头蹭了蹭宋植的肩膀,闭着眼发出了舒服的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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