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等婆婆上门受了她这一跪,光四邻八舍的手指头都能戳断腊月的脊梁骨,口水都能把她淹没,估计真的就离死不远了。
腊月挣扎着起床,换了件半新不旧的衣裳,脸上不施脂粉,头发简单梳好。
镜子里她这身装扮既不失礼,挑不出毛病来,又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了她的楚楚可怜,脸颊上那肿胀的指头印可真是锦上添花。
她才刚扶着丫头走出房门,就和婆婆在门口相遇了。
幸好自己棋早一着。
怕婆婆先下跪开哭,凭哭占理。
腊月连忙扑通跪倒在地,鹅卵石砌的石径又硬又冷,她跪的实实在在足见诚心,骨头都撞的疼到心脏一抽。
她哭着开口,“娘,儿媳不孝,惹了娘生气,求娘惩罚。”声泪俱下的跪行几步,腊月拉着婆婆的裙角苦苦哀求,“娘,您就别怪之城了,他今天回房心事重重的,儿媳看的心疼啊娘。”
这句话不是平白无故说的,是她眼角瞄到门口之城的袍角临时加上的。光说话谁不会?又不用花钱。
婆婆那脸色精彩的,白白红红了一阵子最后转黑,那张涂着她邢记家胭脂的嘴哆哆嗦嗦的咬紧,最后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手来扶腊月。
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狠毒和不可思议,明显儿媳这和以往行事大为迥异的作风惊到她了。
她没放话出来,腊月怎么可能被她扶起来,岂不是白跪了。
腊月倔强的不起来,抽答答的哭,“娘,儿媳自请受罚,愿祖宗祠堂里跪上一天一夜,悔改自省,求娘成全。”
“我的娘,这孩子真叫人看着心疼,”和婆婆一起进来一个穿着夸张的夫人,攥着个帕子擦着眼角的泪,有点埋怨的看着婆婆,“我说张夫人,这孩子犯了啥天大的错啊,这么可怜见的赔礼道歉,你就软个心饶过了吧,这脸上打的,你家儿子,那也不像能下手打人的啊。”
这是城西的柳媒婆,来给小姑子张晚晴说媒来的。
婆婆青白着脸,气的浑身发抖,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绞烂了,咬着牙根尽量和蔼的说道:“快起来,娘怎么会罚你,本来就是来看看你好些了没。”
不提这巴掌印的事吗?
腊月就着婆婆的手这才起身,踉跄着晕了一晕,说,“原是儿媳该打,娘就是再打几下也是为了儿媳好,娘不开心了,这巴掌儿媳不挨着,难道去打妹妹?还是打之城?也只好打我才是最妥当的,再说也没有太疼。”
柳媒婆撇了撇嘴,斜了一眼旁边的人,站开两步远。
腊月才行了个礼说道,“之城赶考的衣裳用度我再去检查看看,怕有遗漏,就不扰娘游园了。”
张晚晴这桩婚事够呛能成了,虽然前世本来也没成。
婆婆一门心思光想着巴结人,女孩子家求着媒婆去说州府老爷家的儿子,那可不是自找没趣么,门不当户不对的。
前世腊月就劝过,“之城文章做的好,大考未必没有出息。不如等之城回来再提晚晴的亲事,到时候,就是平时咱们觉得高攀了的人家,说不定都是他们高攀着咱们了。”
可惜小姑子和婆婆都听不进去,急着定了个不咸不淡的卖灯笼的人家,就因为他们家京城也有铺子,家底颇丰厚。
到后来之城攀上了丞相家女儿又觉得卖灯笼的和自己家不般配,想尽了办法退婚,闹得满城风雨丢人现眼。
次日一大早之城就要启程,真是万分感谢这几天身上天癸正来,不用恶心的和他周旋。
忍着不适,看着他的马车消失在那城门外扬起的一溜黄土烟尘里,腊月又洒了几滴依依不舍的夫妻分离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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