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婊子无情,在这诀别之刻,九娘眼眶里却泛起泪花,她微微仰头,说:“有些话,我知道我不该讲,但……”
烂顶甘摆摆手:“没事,你说。”
“我走以后,您劝劝后面那位,苑里来了新姑娘,未必要打要骂才能调教得好,就算一天到晚派人盯着,该跑还是会跑。要让姑娘接客,就带她们去巷子里那些矮门前看看,看看那些男人,那些好丈夫、好父亲到了三全巷是什么样子。”
“这些姑娘,没读过什么书,心里信些情情爱爱。让她们看清世道是什么样子,她们就知道道德、贞操全都狗屁不是。”
“要是还教不好,也不用急,收了她们的户籍本,她们能跑哪儿去呢?那些宁死不屈的,就让她们去洗衣服,扫茅房,一个月给一两千工资,就跟她们说,攒够了赎身钱就能走,她们也不会冒险乱跑。”
“只要留在苑里,让她们看着其他姐妹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看着别人往床上一躺就能大把赚钱,自己累死累活却只能勉强填饱肚子,就让她们看着,看个十天半月,都不用教,她们自己就会去勾搭客人。”
“总之,不要打,有些姑娘是越打越犟,巷子里几间矮门总打死人。姑娘们的命够苦了,可怜可怜她们吧。”
说到最后,九娘泣不成声。
“好,我知道了。”烂顶甘紧紧握住九娘的手,叹道,“你可怜她们,谁来可怜你?”
“就这个命,没有办法。”九娘又哭又笑,神色凄惨。
烂顶甘的心情更加糟糕,松开双手后躺在沙发上,说:“谈正事吧。”
九娘取出手绢擦拭泪痕,很快恢复平静,看向烂顶甘身旁身穿长衫的苟会计。
苟会计挤出僵硬的笑容,拿出纸笔计算器,手上写写算算,嘴里叽哩哇啦,全是烂顶甘听不懂的数字和术语。
一小时后,该谈的事情全部谈好,该收的分红已收到手,憋了几天的欲火也都泄了,血刀帮五人出了飘香阁,准备回程。
从屏门走到正门,不安感愈发强烈,烂顶甘摘了毡帽,在奇痒无比的头皮上挠了两下,接着痛呼出声。
摊手一看,指甲缝里塞着浓稠粘液,暗红褐黄混在一起,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嘈他妈的。”烂顶甘把手贴在裤子上擦掉污血,抬腿蹬开听春苑正门。
刚出门没走几步,血刀帮众人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
“烂顶甘!”
苟会计浑身一个哆嗦,吓得不轻。
除了几位公子哥,谁敢当着甘爷的面说出这三个字?
烂顶甘眯起双眼,阴沉着脸向对面酒楼望去,只见骄阳当空,映着一个铁塔般的身影,从三楼雅间纵身跃下。
人未到,声先到。
“吃我一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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