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您怎么过来了?”卫东狗腿地挪屁股给大佬让地儿。
帐篷还是昨天的那种小帐篷,原本就只够两人并排躺着,现在要钻三个人,更显拥挤。
柯寻坐起身,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坐到了面前的牧怿然脸上:“欢迎莅临寒舍,小花一捧,寥表欢欣。”
说着忽然从背后伸过手来,把小小一束紫色的野花送到了牧怿然的面前。
卫东在旁边一愣,忍不住就想给自个儿铁子一个钢铁直赞——这花他是什么时候弄来的,真特么有耐心啊,等到这会儿了终于逮着了机会献殷勤,牧大佬要是不让他掰弯简直对不起他了。
牧怿然似乎也是微微一怔,目光落在这束颜色明丽的花上。
是紫茉莉。
这个人什么时候摘了这么多,在他下午望山沉思的时候吗。
是不是以为,他喜欢紫茉莉?
还专门藏在身上带回来,或许原本想着,晚上他还会和他一个帐篷,所以准备给他一个小惊喜。
柯寻以为牧怿然顶多对这花看上两眼,然后就像以前一样对他甩上一记冷脸,然后再也不搭理他。
没想到牧怿然竟然伸手把花接过去了,柯寻就觉得自己的胸腔处怦然一撞,目光闪动地望住他。
牧怿然拿着这花,垂眸沉思了片刻,然后抬眼看向柯寻:“紫茉莉不该开在眼下这个时节,这种花出现在这儿,有些古怪。”
原来他对这花感兴趣,是因为这个原因。柯寻从他手里拿过几株花来,在眼前细看,除了没有香味,和平常的花也没有什么两样,随手别在耳朵上,道:“也许是画家笔误,或者是一种艺术虚构。东子你说呢?”
“呢。”卫东说。
牧怿然道:“笔误不可能,但如果是为了艺术效果,也许可能,又也许,这种花在这里,有着其他的用意。”
卫东也拿过几株花来看了看,说道:“我们做图,有时候为了画面的颜色和谐或者构图新奇,的确会点缀一些能起到画龙点睛作用的细节,不过做图和真正的美术作品毕竟不太一样,我也不明白这些花在这幅画里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说完想要丢开,但看柯寻和牧怿然仍然在琢磨,最终还是把花别在了腰带上。
柯寻问牧怿然:“对于破解这幅画,你有什么思路了么?”
牧怿然盘膝坐着,语气淡沉:“目前都只是凭空猜测,没有什么根据,要想有进一步的证据,只能通过牺牲来验证。”
只有通过今晚谁的牺牲,才能搜集到更多的避免死亡的条件。
想起昨晚谭峥的死状,卫东不由打了个哆嗦,从兜里摸出柯寻给他的石片,看了看边缘是否锋利:“这东西说不定今天就用上了……希望我要用的时候能腾出手来,别回头像谭峥那样,手脚都被攥住了,那才让人崩溃呢……”
柯寻想起昨晚那个八条手臂的怪影,问牧怿然:“那东西你说会是个什么?蜘蛛精?八爪鱼怪?”
牧怿然说道:“就算是精怪神魔,也是娑陀教神系里的神魔,我隐约有一个猜想。”
“是什么?”柯寻问。
“laka,音译为玛拉嘎,”牧怿然沉眸,“原本是一尊异教魔神,后被娑陀教中的神所降伏,接受高修为的修行者召唤和驱使。在laka形象的几类变种之中,就有八臂的形象存在。而且根据昨晚谭峥的死亡情况来看,也多少证明一点那巨影疑似laka。”
“分尸?”柯寻挑眉。
“也许不仅仅是分尸,”牧怿然沉吟,“一切要再看今晚。”
“我害怕。”卫东说,“那玛什么嘎拉如果是魔神,咱们这样的凡人怎么可能是它对手,要不我先死为敬?就不等它动手了,它一动手我怕是根本没机会了结自己。”
“别瞎扯,”柯寻看着他,“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要放弃,我可一点儿也不想死。”
“是吗……”卫东盯着身前虚无的某处,紧紧攥着身上衣袍的手,微微哆嗦着。
昨晚,是他入画以来第一次,亲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那种不可抗衡的可怕力量残杀。
那种莫大的恐惧感和无力感,让他的骨髓都在打着寒颤结着冰。
卫东知道自己就像只鸵鸟,最会自欺欺人,把头埋进沙子里,逃避所有自己不愿去细想的事。
如果说在白天时,自己还可以靠插科打诨故作轻松来逃避和压抑恐惧的话,那么在夜晚,这种无法抵挡的恐惧,就再也压不住了。
卫东觉得自己已经被恐惧崩断了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一股没来由的躁郁与邪火汹涌地冲破了防线,他抬眼看了看永远冷静自持的牧怿然,看了看从小到大总是护着他帮着他的柯寻,他们的坚强和无惧让他更显脆弱与卑微,他受不了这恐惧折磨,也受不了被对比得如此可怜无力的自己。
卫东突然之间,爆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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