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安派了一名护卫前往县城府衙,而他自己则带着洪教师与六儿拜访村长。
胡贵,胡田村村长,上午曾在打谷场的木台上见过,模样看上去年逾古稀,但实际才近花甲。
身穿青色短衫,手上拄着一根油亮的木杖,将徐晋安三人迎入了院中。
夯土墙的院子不大,茅草房屋看上去也甚是简陋。
一个中堂,两间偏房便是全部。
“徐公子,这边请。”
勾腰驼背的胡贵将徐晋安三人请入了中堂,然后吩咐儿媳烧水沏茶。
“打搅了。”
徐晋安拱了拱手,坐在了中堂八仙桌的右侧方,六儿和洪教师则站在他的身后。
“村长,今日来访,是有些事情想向您打听。”
“徐公子请讲。”
“不知那黄袍矮道人你们是从何处请来的?”
“您是问今日台上做法的黄仙师吗,是村里胡二家的小儿子从县城里请来的。”
老村长一边说,还一边捻着胡须,神情颇有几分得意。
毕竟黄鼠狼那一手隔空点符的戏法对于没什么见识的村民来说,的确算得上神异。
按着计划,徐晋安不再说话,而是由洪教师开口。
这位燕颔虎须的雄壮汉子声若洪钟,
“老人家,实不相瞒,那黄袍的道人半月前曾在东昌府骗了我家老爷十两银子,我正是来捉他回去报官的。”
“会不会认错了,黄仙师可是真正懂得仙法的高人,徐公子今日也是亲眼见了的。”
村长胡贵看向徐晋安,迫切的寻求肯定。
“村长,我上午的确是亲眼见了那黄袍道人隔空点符,但是不是仙法还真不好说,去年元宵,府伊大人与民同乐,于是有一对父子献演了一出爬云的戏法,就是朝天上扔一根绳子,然后人顺着绳子爬到云上,这难道也能说是腾云驾雾的仙家法术吗?”
“这……”
村长不知该如何回应,脸上也露出了焦躁不安。
毕竟那十七八个鸡笼里,关着的可是全村近半的家鸡,如果那黄袍道人真就是骗子,结果他真不敢想象。
“不过村长也不用担心,那黄袍道人今晚应该还会回来,待他回来你且问他黄大仙的祸患是否解决,若是他回答说已经解决,你便问他要证据,能拿出来,他自然就是有真才实学的道家仙长,若拿不出来,你便偷偷将这三步倒放于他饭食之中,我们合力,拿了他去府衙报官,也能追回些损失。”
说着,徐晋安从袖里掏出一包迷药,放在了村长胡贵的面前。
六儿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家少爷的背影,她是真没想到自家少爷身上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胡贵面露纠结,不敢伸手接下。
徐晋安也不催他,而是继续说了些自己已经差人去城里府衙报了官之类的话,胡贵才接下药包,
“就依徐公子所言吧。”
“村长,做两手准备并无大错。”
徐晋安满意的起身,拱手告辞。
胡贵亦起身送客,笑容苦涩。
……
……
没能喝上村长儿媳妇烧的茶水,徐晋安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出了胡田村,留下两名护卫,一行人便快马回了长山县城。
石块铺成的街道行人如织,阁楼高低错落,瓦如细密鱼鳞,旌旗招展,人声鼎沸。
徐晋安一行人找了家食楼,于二楼临窗处坐下,听着堂内婉转的小曲,一面击箸和歌,一面看着楼下热闹的街景。
在恰当的时间出生在一个恰当的好地方,他现在对巴菲特所说的“卵巢彩票”深有同感。
没有车贷房贷,也没有所谓的“福报”,徐家累三代之资,何止万贯家财,只要不刻意去败,便是再给他三辈子也花不完。
“这个世界,真好啊!”
徐晋安丢下筷子,张开双臂,身子后仰。
……
……
日头西沉,山谷间起了冥冥薄雾。
田坎上,有农人扛着梨耙,耕牛慢行,山林中,有樵夫挑着柴禾下山。
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内,一只土黄色的黄鼬从草丛中跳出,然后拱开地上的黄色道袍,钻了进去。
地上道袍蠕动鼓胀,袖口领口冒出淡淡黄烟,眨眼便化作一个四肢趴地的矮瘦道人。
矮瘦的黄袍道人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衣袖袍摆,似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
“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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