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
上官修的伤口早已经包扎好,大夫却不敢离去。
因为上官修发烧了,整个身子都是滚烫的,想要用药,奈何这位祖宗的嘴总也不张开,试着强灌,也是灌一次吐一次。
再这么下去,即便伤口不要命,终归也是留不得这条命。
大夫焦急的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夫妻二人。
上官止固然也是想要求一求林冉的,在这个时候,也只有林冉的话才管用。
人已经烧得糊里糊涂的了,还不忘唤着他的阿冉,若林冉有心喂药,几碗汤药,又算得了什么?
可,上官止开不了这个口。
是上官修拆散人家姻缘在先,又强迫人家身子在后,错都在上官修,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林冉做什么?
林冉已经足够厌恶上官家了,要是他们再不讲道理,林冉只会更加想要离开。
不说别的,林冉这人,上官止是满意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不错,当时不知林冉是女子,后来知道时,林冉已经即将踏进他家家门。
上官止没有来得及想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人已经到了他们家。
要是早点知道会是这样,上官止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的。
知道林冉跑了,上官修又将人带回来的时候,上官止不是没有想过逼迫着自己的儿子放开手,他还没出手呢,上官修已经要死要活的了……
“阿冉……”上官夫人又一次忍不住,要去求林冉了。
上官止拽了一把上官夫人的衣袖,不让上官夫人说。
这样的情景,在今夜里出现了无数次了,每一次,上官夫人都听了上官止的话,什么都不说。
这一次,却是忍不住了。
看看上官修的脸色,死白中透着不正常的红,再不用药,只怕都撑不过明儿早上。
那不是别人,是上官修,是上官夫人一大把年纪了才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母子连心,她怎么可能眼看着上官修真的去死而视而不见?
不就是求林冉吗?
她求!
上官夫人咚的就跪在了林冉的面前,说,“我收回之前说的所有的气话,我只是太心疼阿修,作为一个母亲,我有私心,满脑子只想着我饿儿子受了苦,将气撒在你的身上,是我得错,阿冉,林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可怜可怜我这个当母亲的苦心,你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只要他能活着,不管你怎么报复他怎么收拾他都好,但是,能不能,给他留一条命,只要你留他一条命,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
已经盯着屋外夜色看了一夜的林冉终于舍得将目光移回来,她看着跪在她跟前的上官夫人,有瞬间的怔愣,好像是不认识似的。
半晌了,才喃喃着说,“可他,要了我半条命……你心疼儿子,可我母亲……”
说道这儿,林冉说不下去了。
上官夫人心疼儿子,她呢,她也是被这夜色迷惑了眼睛,才会想起那个狠心的女人。
那个女人啊,活着的时候就没有给过她一分母亲的关怀,即便要死了仍没有忘记将她送去那个地狱,她为什么要想起她。
像上官夫人这样的母亲,她是不可能拥有的。
世上不公平的事情本来就太多太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上官修一样,分明错了,分明所有人都知道是他错了,但没有人责怪,不仅不怪,还害怕她惩罚得重了。
她,又为什么要听从他们的话,为什么要留上官修一条命呢?
是不是,她坐在这儿,任由上官修抓紧她的手,任由上官修靠着她的肩,他们就以为,她是个仁慈的人,他们就以为,她对上官修,不过是心里头的那口气没有发泄出来,以为她根本不恨上官修是吗?
那么,的确是她错了。
林冉一把推开上官修靠在她肩膀上的头,直接站起了身。
上官修的身子被推到一遍,扯到伤口,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是血流不止。
林冉冷笑着,用力的去抽回被上官修握着的那只手。
突如其来的挣扎与拒绝,让早即便是昏昏沉沉的上官修都感觉到了威胁,他越发用力的将林冉的手抱在怀中,嘴里不住的喃喃着林冉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喊得肝肠寸断。
大夫看着流血的伤口,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上官夫人的眼泪早流干了,这个时候只能红着眼眶看着林冉。
林冉不理不睬,上官夫人咬牙拽了一把上官止。
“你是不是真要等着你儿子死了你才开心?”
上官止什么也没说,沉默的掀了长袍,也在林冉的面前跪下。
林冉淡漠的笑了一声。
上官修,真是好命,这世间所有的好都给他占了去了。
他这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要是真死了,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上官修。”林冉俯身,拍了拍上官修的脸颊。
说来也怪,烧得云里雾里的人居然就这么乖乖的睁开了眼睛。
“阿冉。”
上官修脱口而出的,是林冉的名字。
林冉问,“你要喝药吗?”
语气说不上好,倒还算得上平静。
上官修盯着林冉的脸看,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摇头,表示他不喝。
“呵!”
林冉嘲讽的笑了一声。
看向跪在她面前的一男一女。
这可怎么办,不是她不帮,实在是爱莫能助,是他们的宝贝儿子不愿意喝药。
“阿修。”上官夫人起身,走到上官修的跟前,柔声劝道,“你喝药吧,再不喝药,脑子就坏掉了。你要是变得不聪明了,你的阿冉就再也不会要你了。”
听到林冉不要他,上官修仿佛陡然就清醒了。
他看着上官夫人,眼中的惶恐是那么明显。
上官夫人摸摸上官修的头,说,“喝药吧,喝了,好了,她才会留在你的身边呀。”
下人忙将药碗端过来,上官夫人接了递过去,上官修却连连摇头。
上官夫人连着劝了好几次,非但没有劝动上官修,反而让上官修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躲着那药碗。
仿佛,那不是治病的药,而是要命的赌。
“你是不是疯了!”
上官夫人一夜的焦急,一夜的隐忍,一夜的愤怒终于爆发出来。
她厉声问上官修,“你是不是真的就想死了?为了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女人,你不要爹不要娘,也不要自己了是不是?”
上官夫人性子不见得好,可在上官修跟前,从来都是慈祥的,重话都舍不得说上一句,今夜,却是彻彻底底的发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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