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那人临死前竭尽全力想要递出去的一封信。
万一到了京城就有法子了呢?
这一个月来,戚明心苦思冥想也不敢把这事儿告诉了张爷爷,一则是怕他老人家担心,二则是怕这个事儿真的太厉害,牵扯上自己那是没办法,谁叫自己给人家撞上了,可要是牵扯上张爷爷,她是一万万个不愿意的。
因此这封信也就在戚明心的枕头底下藏了有一个月有余,今个儿她才从枕头底下把那封信又给掏了出来,仔仔细细的塞进了小包袱的最底层,一并带了出去。
“都收拾好了?”
年长的婢女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煞有介事的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土。
戚明心瞧着她这幅高高在上的架势,心底就忍不住的泛酸,咬了咬嘴唇轻声道,“这儿又不脏,我天天打扫着呢。”
素枝咧嘴笑了一声,看着戚明心满眼都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到了京城,可叫你好好见识见识劳什子才叫干净。”
“我才不稀罕……”
戚明心的声音更低了些,却最终还是在张爷爷带着斥责的目光里,彻底闭上了嘴。
“行了,我可赶着时间呢,收拾好了就赶紧走吧。”
素枝说完,立马就抬脚走出了这屋子,踩在这地上都像是脏了她的鞋。
戚明心厌恶的哼哼两声,朝着素枝的背影瞪了一眼,还没转过头,身后张爷爷的低呵声就响了起来,“丫头,那可是京师将军府的里的贵人,你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爷爷!反正她又瞧不见!”戚明心心里本来就憋着火儿,这会儿还被张爷爷训斥,登时委屈的不成样子,两步小跑到张爷爷面前,抱住老爷子的胳膊一摇三晃的。
“而且您也瞧见了,看她那眼睛都长到头顶似得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天天都踩着金砖玉台阶儿呢!”
“人家那整天踩得就是金砖玉台阶儿,你又能怎么样?”张爷爷瞪圆了眼睛直盯着戚明心,难得板着一张脸,狠下心训斥起来。
“京城可比不得咱们锦州,虽说你是被接回去了过好日子的,可要是真的出了个什么岔子,小命可就丢了!你知不知道!”
戚明心本来心里就憋屈着,这会子更是一双眼睛登时就红了,也不顾的那么多,一把扑进张爷爷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就是瞧不惯旁人这么看轻咱们家,我也不想回府过好日子,我,我就想在爷爷您身边儿孝敬您一辈子。”
张账簿的一颗老心顿时被泡在醋缸里似得,又酸又疼得厉害,颤抖着满是褶皱又骨瘦如柴的大手一下一下拍在戚明心不停颤抖的,又瘦又单薄的后背上。
他刚刚强撑起来板着严肃的脸瞬间崩塌,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一双深陷的眼窝里不断的泛着泪光。
“丫头啊,你是从将军府里送出来的金枝玉叶,千尊万贵的将军府小姐,爷爷我连你的名儿是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么些年了,就一直丫头丫头的叫你。”
“可我也知道,你早有一日要被接回去的,丫头,锦州不是你该待得地儿。”
戚明心的小脑袋在张爷爷的怀里使劲摇着头,把一头头发给拱成了一头鸡窝绒毛,抽抽搭搭的厉害,却愣是一个字都没再开口。
她是知道的,就算现在说什么根本不想回将军府,一点儿用都没有。
天佑四十五年十月十九
戚明心终于还是踏上了前往京城将军府的路,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十二年的锦州陈家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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