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拜过长辈,食毕哺食回到歇房后已是酉时,外面天色晦暗,夜烛皆已燃起。
白苓铺就好被褥,点了艾草进来放在角落熏着。班楚心就着艾草的温度点燃了手中的香枝,将其恭恭敬敬的插在母亲排位前的香炉中。
班楚心的母亲原是老夫人给班冠文准备的通房丫鬟,早在大夫人还未进门时便被班冠文收了,但因其身份太过低微,且暂无所出,遂一直未有名分。大夫人进门后没多久,便替班冠文生下了一儿一女,隔年,班楚心的母亲也传来了喜讯。班冠文膝下子息稀薄,即使这胎是个女儿,也算是为班家开枝散叶立了功劳,因此老夫人开恩,将班楚心的母亲从通房丫鬟提上了妾位。本以为这位新姨娘从此就要苦尽甘来了,不想却是个福薄的,刚刚提上姨娘没多久,便得了喘证,堪堪用药材吊了两年,便陨命了。
母亲死的那年,班楚心年龄不过总角,对于母亲的印象,也仅仅是这牌位上镌刻着的名字。
香枝深深嵌入炉内,缈缈的烟丝旋绕而升,慢慢融入这寂静空间中。班楚心静静站在排位前,久久未曾移动。
歇房里并没有什么改动,一切都与她离开时一样,艾草淡淡的气味盈满了整间屋子,驱赶着久无人气的空寂。白苓绞着帕子擦拭着桌椅,对于旁人来说,这间屋子不过是空了余月,可只有班楚心知道,那是怎样漫长的一段时光。
待白苓一切打扫活计已毕,打好靧面盥洗的水转回时,却见班楚心仍自静立在桌案前,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上糊着的棉纸打在班楚心的身上,
白苓轻声放下水盆,唤着班楚心,“小姐,热水,青盐都已备好了,忙了这大半日,且先梳洗搽牙,奴婢等下帮您通通头,松络松络吧。”
班楚心闻言转首,微笑着点了点头。
端坐于妆镜前,白苓侍立一侧,为班楚心拆卸着头上的珠钗,发髻散开,一头柔亮秀发泻于身后,似如流水一般缕缕滑过。
白苓转头拿起桌上的栉子,一下一下梳着那黑亮的长发。抬眸望见镜中班楚心的脸庞。班楚心微微垂目,纤长的羽睫遮住了她乌黑的瞳仁,令人望不真切。白苓犹豫再三,终还是开了口。
“小姐…似乎不开心?”
班楚心抬首,由妆镜中望着白苓,“为何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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