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自是不敢看的,只压低着头跟着引路的婢女身后。屋内有淡淡熏香飘来,气味浓郁,香份沉着,似缠梁般缓缓绕于屋内,大夫静静闻着,不动声色的蹙起了眉。
“小人参见俪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能为娘娘看诊,小人不胜惶恐。”
跪在地上福了个礼,大夫便听见了纱帘之内那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危险的气息,仿佛毒蛇幽幽吐露了它的信子。
“本宫近日身体不适,你且细着瞧瞧。”
大夫跪的更低了,“敢问娘娘具体想诊看哪里。”
班钥兰双唇微启,“孕事。”
大夫面上的神色一下子沉下去,跪在地上不敢言语。纱帐内那双柔若无骨的手伸了出来,搭在榻边早已备好的迎枕上,身畔婢女立时捧来纱巾,轻覆在班钥兰纤细的手腕上。大夫定定神,起身移到床前,“小人得罪了。”缓缓伸出手去,两指指尖轻轻搭于腕脉,浅压细酌。
屋内有焚香沉沉的气味,那残烟滚滚自炉内腾出,舒缓弥漫,悄无声息的扑过来,几乎让人透不过气。
片刻后,大夫移开了手,低头移着小步退回,慢慢开口。
“娘娘脉象平稳,胎形安健,加之平日饮食适可,凤体很是康健。”
“哦?”班钥兰略一抬眉,“这么说,本宫身体无碍。”
大夫颔首,静逸了片刻,屋内浮离着沉闷的寂静,压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人喘息不及。
“恰恰相反。”大夫轻轻开口,“娘娘屋内的香料含有大量三棱,久之吸服,恐后患无穷…”
屋内众人皆是心中一提,一个腿软跪伏在地。班钥兰不语,但面色早已是阴沉无比,惊的所有婢女的身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细细道来。”她阴冷的声音从纱帘内透出,似末月冷冽的寒风,没有一丝温度。
大夫自心里吸了口气,娓娓道来,“三棱属药,可破血行气,消肿散痛,可其功效性寒,实为孕时禁用。虽说三棱不及麝香效烈,但孕妇长久使用,会潜于体内,一经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虽是初春的时节,可整个歇室内却有如坠入寒冬腊月一般,森森的泛着凉意。班钥兰挺直着身子,整个人已是不可抑止的微微颤抖起来。
胸腔好似有团火焰在奔疾窜走,她双手缓缓附上尚未孕显的小腹,冷冷一笑。
他好狠!不管这孩子是否承有班家血脉,这可是他的亲骨肉啊!陛下您怎狠的下心!
班钥兰咬着牙,缓缓道:“这孩子,保的住吗。”
“娘娘宽心,孕时尚浅,三棱毒性还不足以伤及胎儿,可如若再过些时日,就不好说了。”
班钥兰冷冽的目光缓和了些,白皙的手指缓移开小腹,无力的垂在榻上。这时身边的莫心方才回神,冲下边人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那香炉端走,快!”
所有人开始手忙脚乱的清理香炉以及桌上的熏料,盛着香料的瓷片被烤的滚烫,战战兢兢的被捧在众人手里。
“慢着!”班钥兰忽然说道,其中一名捧着香炉的婢女吓了一跳,手中发烫的铜炉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细腻的香灰落了一地。
那婢女的面色一下变的雪白,还未还得及跪地求饶,复又听见班钥兰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
“把那个贱婢给我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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