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窗帘被整个拉上,尽管是在白天房间也被笼罩在一片昏暗中。
电视开着,某部子供向动画正播放,是房间内唯一的声音来源。
七岁的亮吾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机,偶尔眨动眼睛,动作缓慢的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就连呼吸都在变慢。
铃木成美坐在亮吾右后方,一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的拇指指甲盖抵在牙齿上不断摩擦,看着亮吾的背影。
偶尔她会出现幻觉,觉得此时此刻坐在沙发上的人并不是自己儿子亮吾,而是一个身形佝偻行将就木的老人。
虽然日枝神社的神官有来,也做出一些动静,但对附近的原住民来说事情并没有得到解决。
那个公园依旧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
没人能说出是因为什么,但就是对那座公园心生恐惧,公园散发出来的氛围让他们快喘不过气来。再加上不断有人癔症,一个两个还能说是个体原因,接二连三的人出现同样的情况就不是个体特殊情况可以解释的了。
已经有好几家租客搬走,也有去亲戚家暂时借宿的,剩下的都是在附近买了房且没有他处可去的住户。铃木成美正是其中之一。
到这个程度她也跟丈夫商量过,但对方只说都是些心理作用,好不容易买的房不住算怎么回事,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可不是这样造作的。东京物价不便宜,为了让亮吾适应社会生活为他做矫正训练已经花了不少钱,自闭症也不适合跟别人同住,让成美不要人云亦云。
如此这般,成美也就不再提,只得硬着头皮住下去。
亮吾吵闹着要去公园的时候成美已经察觉情况不妙,但毫无办法,等她想找人商量这件事时惊觉公寓里剩下的人没有几个。就连之前提议找神社作法的公寓管理员本人都去乡下避难了。
她带亮吾去医院看过,做了各项检查,医生说亮吾毫无问题,甚至在跟人互动方面还有进步。
但成美知道,事情完全相反。
事情是从亮吾不再闹着要去公园开始发生变化的。
亮吾不再在固定时间要求去公园,转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刚开始是一个小时,后来两个小时,直到现在能够一整天坐在沙发上。
早上八点起床,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看,直到十二点吃饭,稍微玩会儿玩具,下午一点到晚上十一点继续看电视,然后睡觉。第二天继续这样的作息。已经持续五天了。
这样的作息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无疑是透支身体。
亮吾眼底有浓重的黑眼圈,皮肤苍白,视觉上身体十分瘦小,远远看去就是一个营养不良的瘦猴。
成美曾将电视机关了,强迫亮吾睡觉。可亮吾趁成美睡觉的时间大半夜跑出去,在流动广告牌前坐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送到警察局,再找到成美。
自那以后,成美不敢再干涉亮吾的行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瘦下去。带去医院检查医生只是说作息不规律加上营养不良,医院能做的只是打营养针。
成美毫无办法,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说动亮吾,随着时间流逝两人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以往亮吾还会说两句话,现在,他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眼中没有成美的存在,视线毫无焦点。
而这样的亮吾让成美越来越陌生,从最开始的焦虑到现在的不知所措,成美有些恍惚。
跟这样的亮吾呆的越久,成美越觉得一切是如此理所当然,亮吾似乎生来就是这样。
像这样猛然惊醒的状态对成美来说越来越少,她已经快记不起自己坐在亮吾身后多久了。
拉上窗帘,黑夜和白天的界限变得模糊,时间观念也成为虚无。
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两个月?
成美猛地站起身,因为长久的坐姿让她头脑发昏身体踉跄两步摔倒在地。
但身后的动静并未惊动亮吾,他的脸依旧正对电视机。
成美挣扎着站起身从背后紧紧抱住亮吾,哭泣着说:“亮吾,亮吾,妈妈求求你,我们不看电视了好不好?我们吃饭休息好不好?”
亮吾不为所动。
看到这样的亮吾,成美心中长久以来的委屈和烦躁一同袭向她,最终演化成一种愤怒:“铃木亮吾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们牺牲了多少?你自闭还不够,现在还要搞绝食吗?你想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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