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奶奶,只顾着笑呵呵,年纪真是大了,二孙子说的这些她不懂,也不会关心。在她心里,只要子孙们多在眼前晃悠就好。
父亲没反对,就是说道:“别搞得太大、太招摇,安全第一。你多提点提点为民,他见识少,你这做哥的多上点心...”
搞这个,一般农村长辈一听还不得吓死!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别说前几年逮住了挨枪子都有可能,如今出事了那也是要吃挂落的。
但相永棠不会!
自家父亲可不是纯粹、没见过世面的农村老头!
儿时读过两年私塾,识字能看报,年轻时还跟着乡人闯过三省六码头,甚至混过几年的上海滩,不然那年月也不会到二十多岁才娶媳妇。
但这些都是浅层次原因,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解放前,父亲挑过段时间的私盐!
对,就是那种要冒吃枪子风险的挑私盐,俗称私盐贩子。一队人,挑着的是盐,腰里插的是能把人头当西瓜轻松砍的柴刀,还有火枪!
父亲以前偶尔说过,小伙子那会要不是自个是独子,结果被父母从沪上硬喊回来,不然也会是个人物。
当然,也说过可能永远回不了家乡也不一定。
冒险精神,父亲从来不缺。
他还相信二小子有分寸,不会胡来。
......
这时小门那大嫂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榨面过来,上头的鸡蛋看着至少打了三个以上!
八仙桌上放好碗,大嫂从奶奶那抱过小女儿,打发两个跟出来的儿子出去玩去,自己搬过个小马扎,安安静静坐在堂屋角落里听。
在自己家不用客气,大口吃面,边吃边说。
等这碗面条下肚,舒坦了。
这会才有功夫打开最后一个大包,里头是一捆昨天特意留下的呢料。
“这些够给爸,大哥,为民,还有两个姐夫都做身大衣,我连扣子都拿来了。
到时候让小姐夫拿去崇仁的裁缝那做,我记得那边有个老师傅还是几十年前在沪上学的手艺,大衣比县城里的裁缝都做得好。
对了,给我也做一身。”
说着,还从包里拿出本杂志,指着上头的一个外国军人全身照,对着母亲说:“和裁缝说,我要这种款式,有点收腰。”
呢料,居然是城里人都搞不到的呢料,这又一次让全家人惊喜。
大姐嫁到十几公里外的另一个镇子,大姐夫也是个农民,但会木匠手艺,日子过得还不错。
至于小姐倒是嫁在本村,小姐夫是同姓,血缘隔了能有十几代,两个五服都出了。
小姐夫军官转业,这会在崇仁区政府里工作,每天骑个自行车上下班。
说着呢,小姐相莲琴就来了,一道来的还有她的一子一女。
呢料没家中女人们的份,这还真不是相伟荣小气,或者重男轻女啥的,就是单纯的因为这年月,农村妇女还真没人穿呢大衣。
再说了,这次带回来的这些呢料颜色太深,就算做成女款,上班的那些可能穿着好看,农村妇女...
自个穿着都可能觉得别扭。
非歧视,时代局限尔,穿衣服一项上要是走得太快,不一定是好事。
像在大嫂的眼里,自家丈夫要能有身呢大衣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根本不会去想自己。
这会母亲分给媳妇和小女儿不少带回来的干货,这些才是管家的女人们最看中的事物。
相莲琴以前当过几天公社的广播员,丈夫又是区里的小干部,还是有些见识的。
对于弟弟送的呢料也不客气,就是道:“等你回城的时候,叫你姐夫一起去那个裁缝铺,他知道地方。
做大衣要自己去量尺寸,不然不贴身不好看,我们自己也做不好。”
相莲琴有缝纫机,平时父母,弟弟,还有大哥家都是拿布料她来做,但大衣不行,那可是最上档次的衣服。
别说她,一般的裁缝师傅都吃不消做,得真正的大师傅才行!
放呢料的大包里除了布料,还有包东西。
相伟荣取了出来,都是手表。
一男一女一对对表,递给弟弟:“你结婚,其它的我也不送了。
这个算我给你们的结婚礼物,其它的以后跟着二哥,什么都能赚到...
给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
相为民到这会都还没手表,自己这个弟弟,不怎么怕父亲,也不怕大哥,但从小只要二哥一瞪眼,立马老实。
一对梅花,这已经不是会让弟媳妇娘家觉得有面子的事,都会是吓一跳!
梅花呀,传说级别的进口神表!城里人买不买得到先不论,就算买得到,一块就得两百多呢。
这一对至少得五百块,新郎官二哥送的结婚礼物,说出去都能吓死人!
已经知道老二搞了这生意,虽然贵重得快没边,一边的父亲也没说什么。
既然会送,一下子还拿出这么多,二儿子自然心里有谱。
第二个盒子里是块全自动双日历双狮表,递给父亲。
“爸,把你那块破海狮扔了,这个给你。”
农村里大部分人压根没手表,甚至闹钟都不是家家有,村里的有线大喇叭就是部分穷人家靠谱的时钟...
相永棠有表,好些年前买的海狮牌,30块钱一只,比昨天周锋的那块“钟山”还便宜点。
老二递过来的这块表看着就是高档货,但相永棠没问这表得多少钱,也没接,只是道:“我有表,一老头子戴这么好的手表算什么事。
我去种菜还戴这个?
不要浪费,拿去卖。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样的估计比上海牌都贵,农村人一年到头一家都赚不到这钱。”
父亲态度坚决,相伟荣也没辙。
能用就绝不浪费,父亲大半辈子的习惯是没那么容易改的,对这点,自己清楚。
又拿出三个盒子,都是梅花男表,一块递给大嫂,“这个给大哥,他部队里买的那表也该换了...
别推,明年有你们出力的时候,花木那一块还真可能赚点大钱。”
一块递给小姐,“这个给小姐夫...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有手表,他还是块上-海,我反正是一家一块...”
拗不过二弟,相莲琴只得收下。
“对了,小姐夫认识的人头也不少,等为民跟我那,和我那些战友搞私货,你和小姐夫也可以私下里做段时间,这利润很可观...”
最后一块同样是梅花,还是递给父亲,“这个给大姐夫,下次大姐回来,你给她。”
“嗯。”
这个父亲代收下了。
除了即将结婚的弟弟,其他都是一家一块。
又说了些为民什么时候去自个那,还有明年种花木的事。
因为是相伟荣出本钱、搞来种苗,父亲直接给定了规矩:老大家就是给老二打工,等赚了钱,只拿一成的利,但老二至少得保证他哥哥能赚到在食堂干活的那点钱。
前天为尧回来,都说了要是苗木场两年内不成功,老二说大不了去政府食堂的事,所以父亲对此很放心。
至于老三嘛,都去跟着老二搞段时间的私货,只看今天这场面就知道能赚大钱,就别来参合花木种植这事了。
顺便敲打小儿子,搞明白是给二哥去帮忙,是去当伙计,不是去当老板、大爷!
这边相伟荣说这小姐夫要是感兴趣,也可以跟着卖点,这大姐夫那也同样如此。
做木匠的,认识的人其实也多,大不了没公家人那么有钱而已。
但也一定是有点闲钱的人家,不然哪请得起木匠到家里干活!
对于嫁出去的女儿,这边照顾一下可以,但不能指望二儿子一定要带着她们都发家致富。
相永棠有这样的想法和决定,已经很开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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