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要用白玉碗?”窗外之人抢着问道。
“非也。白玉碗也就配点杨梅饮。此茶最好用水晶杯。水晶杯晶莹剔透,光投影在翠绿茶汤之中,如夜光碧玉一般,再欣赏如针一般的茶叶,悬在汤中,慢慢舒展开来……”
“水晶杯岂是我们寻常茶坊可以用的?”麻衣小生撇撇嘴,心道,眼前这女客必是贵人家眷无疑了,开口就是水晶杯。
“白瓷碗,也过得去,如同白纸作画,最多看个本色。”
申小菱指了指小炭炉上的铁壶,又道:“可你用此水烹茶,又是一忌。”
麻衣小生追问:“该用何水烹此茶?”
申小菱见窗外人不露脸,便有意卖关子,说道:“你拿白瓷碗来,我教你一次。”
麻衣小生连忙取来茶叶和瓷碗。
“你看着,我教你一次,便会了。”
屋内除了瓷器的声音,再无人说话。
窗外之人听得心焦,只得用扇子遮面,偷偷探出一双眼睛来张望。
屋内端坐着一个戴幂笠的女子,身着水蓝色的襦裙,露出来的手指苍白又纤细。
她用茶针轻轻拨着茶叶,道:“先用沸水热碗,再将水倒掉。趁碗壁冒着热气时投茶。”
麻衣小生道:“这一步,我们也做的。”
她提起烧水的小壶:“沸水先过茶壶,待水温降至八成,才可入碗。”
瘦削的素手,提起茶壶:
“斟水时,要像这样,沿着碗壁缓慢倒入,切忌直直冲茶,先冲三分满,再冲八分满。”
“为何?”掩面之人捂着嘴问道。
“寻常的团茶,用沸水是合适的。但这茶讲的是‘翠’字,那就要在茶汤茶叶中看出它的翠色来。水温过高,茶汤便老了,茶叶发黄。”
原来如此。
掩面之人暗暗点头,这束脩给得不冤!
麻衣小生连忙拜谢:“一技之师,小人感激涕零。”
幂笠下的申小菱,抿了抿唇,站了起来,走至窗边,看窗外无人。才低声问道:“不知这茶从何处来?”
麻衣小生道:“此茶产自蜀地。”
果然!
“你莫要欺我!先帝在时,云岭就被唐家买了去,你这茶怎可能从云岭来?”
“女客离京多年,恐不熟悉京中之事。”麻衣小生也看看窗外,低声道,
“这几年,唐家几位主事的爷,死的死,疯的疯。大家都说是触怒了云岭山的山神。听说唐家为了留下血脉,退了一半山头出来,分卖给好几十家茶农,只是分卖出来的茶就不怎么好。”
白纱后的申小菱,眼神一闪。
云岭悬翠,始帝曾给小四喝过,教过小四如何烹茶。只是那时的小四年幼无知,不懂得茶的苦涩与甘甜。
唐家是始帝钦定的。
在小四的记忆中,不曾听闻唐家出事。
小四摔下山崖至今,短短四年,唐家竟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山神?申小菱自然不信。
她确定的一点是,这种不明不白的死法,定然与鹤喙楼无关。
云岭在蜀地江洲附近,莫非是端王做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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