曷苏馆路,永康城。
大金皇帝吴乞买的行在,现在就摆在这座位于渤海之畔的路城当中,还占据了一座辽代传下来的寺庙。
这辽以释废嘛!有点闲钱都花在建寺庙上了,所吴乞买现在驻跸的大庙比他的皇帝寨都辉煌气派,要是在这里长住好像也不错。
但是寻常的女真和渤海战士们,却都在想念自己在白山黑水之间的土坯房......不是他们打仗打腻了,而是亏本啊!
其实从天会二年追杀耶律延禧和逃入西北大漠草原之中辽国余孽开始,女真和渤海战士们亏本打仗的日子就已经来了......当时耶律延禧已经是丧家之犬,跟随他的契丹战士手里也没什么余财,抢光他们也补不回远征数千里的花销。
不过那次亏本大家都能忍,一方面之前十余年的征战是女真、渤海两族翻身当老爷的过程,凡是参加了这场战争并且存活下来的女真人、渤海人,个个都赚了个盆满钵溢,稍微亏一点没什么。
另一方面,那可是抓耶律延禧啊!
耶律延禧代表的大辽国压迫了女真人、渤海人总有200年,那可真是仇深似海,已经不是什么七大恨、八大恨了,而是成百上千恨。
所以大家伙儿为了捉拿耶律延禧,亏点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问题是,这亏本的买卖一开头咋就刹不住车了呢?
去草原大漠里面逮个耶律延禧亏一点也就罢了,怎么后来南下打富得流油的大宋也打出个先赚后赔了呢?
在天会三年的时候,大家还都赚了,都以为到天会四年、天会五年都能发大财。结果天会三年末宋人的新官家一上台,大家伙就开始赔本了......
而比赔本更让人难受的是,这场赔本之役打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从天会三年一直打到了天会五年!
如果再算上之前天会二年抓耶律延禧的战争,那么从天会二年开始,大家伙儿就在白忙活!
天会二年、天会三年、天会四年......转眼就是天会五年孟夏快要入秋了。
赔本之战打了都快四年了,而且还看不到头!
许多人已经有四年甚至五年没见过老婆孩子了......如果在汉人的土地上撒野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战火烧到了辽东半岛,大金的二十万大军被迫从燕地长途跋涉到了人烟稀少,而且还是女真、渤海族聚居区的辽东曷苏馆路和复州的地盘上。
这是自己人的地盘啊,上哪儿去发财啊?
而比这些寻常的女真、渤海战士们更着急更烦恼的,则是一帮猛安谋克。
因为如今女真的猛安谋克制并不是完全的“包产到户”,而是存在当大的“集体化”成分......要不然猛安谋克就成了管理基层民政的镇长村长了,根本不可能把下面的人快速的编成军队。
所以猛安谋克的首领不能让底下的女真、渤海战士日子过不下去大量破产......可他们又能上哪儿去找钱找物资来补亏空呢?
靠过去的那点积蓄?那些合扎猛安或是某个掌权的大完颜亲自率领的猛安还行,可是普通的猛安根本没那么多积蓄啊!
这些日子,看着化成关久攻难克,吴乞买军中那些底子不厚的猛安某克都快急死了,不,是穷死了。
仗再打下去,他们就没钱了!
而就在他们急得都快跳进滔滔渤海一了百了的时候,吴乞买的使者就找上了他们......还表示愿意为他们提供财政上的支持!
今儿吴乞买这里又来了几个猛安都帅和几十个谋克长官。
吴乞买也不端什么帝王架子,让人上了好酒好肉,和大家伙一块儿吃喝。
这几杯黄汤下肚,那群口袋空空的猛安谋克的话匣子就开了。
“陛下,日子快过不下去了……都已经三年多快四年了!”
“是啊!俺的谋克这几年都是丁壮从征,老弱生产……出征的战士又没有什么收获,日子过不了啦!”
“陛下,您想想办法吧……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这些人的话早就在吴乞买的预料之中了……其实今儿来的这些人也不是第一批了,之前还来过好几批,都是一个调调——哭穷!
吴乞买的儿子蒲鲁虎也在场,听见这些话,马上就接过这个茬,对吴乞买说:“爹爹,咱们还有些积蓄吧?不如拿出来接济一下大家……总不能让女真、渤海的壮士们过不下去吧?他们可都是咱大金国的功臣啊!”
底下人一听,心里都是暖暖的,都向蒲鲁虎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这个家伙好像看着也不是很讨厌了。
“蒲鲁虎,你说得对啊!”吴乞买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下,“那给多少合适?”
真给啊!
底下人闻言都吃了一惊。
完颜蒲鲁虎大方的说:“一个猛安就给个三万五万吧!”
“三五万不多,”吴乞买点点头,“大家那么辛苦,分点辛苦钱也是应该的……该给!”
真给那么多?
底下的猛安谋克根本没想到这个数,所以全都愣住了……这也太多了!
当然了,一个猛安分个三五万对于抢劫事业蒸蒸日上的女真、渤海猛安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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