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分封制一日不除,利欲熏心的人只会接二连三地出现。
铁矿受朝廷管制,但民众发现矿山后隐瞒不报,卖到黑市去一直价格虚高。像胖婶那样的,卖一筐就能抵得上几头猪的价钱。要是遇到不靠谱的县令,像杨冕这样的地头蛇,都能养自己的私兵了。
而贺萧氏的宗家就是门阀氏族,开枝散叶后,家族里很多人当了郡守、县尉、县令,女儿们则给其他官员和富贾当妻妾。如此共谋一个利益,成为一个宗室。
要说起来,当今皇族也是这样的门阀起家,当前朝宗室式微后,取而代之。建朝之初,诸多权力已被先皇收回,可改制艰难,时至今日,又是全面死灰复燃的状态。
唐与柔断然道:“分封制现在不行了,得改!”
司马煜提起宗室和朝堂上的事,不想让守军帐的士兵听见,压低声音,耳语道:“的确。可那些宗室以祖制之名,实则贪图私利,等着这块地呢。若不靠他们,我无力借兵抗衡。边防军用来抵御外敌,我虽得了将士们的忠心,但对中原的掌控还是不如宗室。”
唐与柔莫名觉得这就像一个家族企业的继承者,发现一堆大叔占着公司过多股份,在对着他的决策指手画脚,还时不时冒出狼子野心,想要夺走权力,榨取利益。
她提醒道:“若你的叔伯们联起手来,也就危险了。就像鱼群夺食,在没有水草生长的死水塘里,若是一条鱼快不行了,它就会被其他饥饿的鱼分食了。先有冀王,这会儿来个什么叛徒,而你又留下了冀王的命,指不定人家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吃香喝辣……”
“阿柔,不可妄议宗室,不然哪怕我护不了你……你小点声,万一这营地里有他们的眼线……”
唐与柔点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知道。就事论事,趁着没别人听见,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也只说这一次。”
分开是为了更好地在一起,这理由无需他说出口。
他都舍得放开她,她当然得助他一把。
这些道理,不光司马煜懂,他身边的谋士一定说过很多次了。只是他在宗室之间犹豫不决。
这就像她当初姑息沈秋月一样。
情分有些,可人做出来的事却着实讨厌。在这之中消磨了精力,几多掰扯,最后还落得个不忠不孝之名。
“人治在关键时刻有大用,但不能长久。人心难测,中流砥柱几十年换一拨,以世袭而论,子孙忘记祖上忠孝恩德,只为自己谋利的比比皆是。天下动荡十有八九因此而出。若想康晋王朝持续强盛下去,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宗室与中央集权的矛盾会长期存在。眼下冲突愈演愈烈,该像太祖皇帝那样,出手整治一番。”
司马煜有些动摇,又道:“道理我懂,但我需要仰仗制衡他们……别说了,这些事总要从长计议,我得回宫好好谋划。”
唐与柔摇头:“不要,回宫去,可没人再跟你说这些。我且问你,太祖皇帝起初也是氏族出身,是前朝皇帝的马前卒。这一点,你悟出了什么?”
司马煜不明,哑然失笑:“我什么都没悟出来。我只知道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你还没入我后宫就这样能说会道的……”
唐与柔拍他,怒道:“老娘自己能挣,能养活自己,你那些什么兵,能有我手下壮丁好用?秋收的税说不得有六成是老娘给你挣起来的!”
司马煜并没亲眼见过平州如今的规模,只听过口述,也不清楚内里到底有多归整,便从善如流地哄着:“是是是,盟主说得在理,请盟主继续训话。”
唐与柔继续道:“悟出机会是从边缘开始的!他们在正宗不经意的时候,发展壮大,削弱正宗势力,最后成为新的宗室。这几乎是一切事物发展的规律。经商也是如此。柳贾垄断了福满楼,但白老儿若是有点雄心壮志,在蒸饼里多加些肉,少放些豆子,都能对福满楼产生威胁。之所以我们看不见别的摊位,那是因为柳贾用怀柔之策,早就将危险除掉了。那么大一个酒楼,每日运营成本就比摆摊要高得多,此正是正宗疲累,分家能兴起之不二法门。”
司马煜思忖:“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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