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太多人用这句话形容过白韵然,无论当初在故乡,还是后来辗转上京,容貌带给她的赞美数不胜数,随之而来的窥伺调笑也叫她烦恼。一介女先儿出身,哪里有尊重可言……进戏班子的第一天,师父师姐就告诫她,没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切莫与人撕破脸皮。
水乡小镇都是熟面孔,女儿之间即便手帕之交,也避不开几句吵架拌嘴,曾经最令人艳羡的小姐忽然落魄,沦为下流,稍遇着心眼儿狭窄的,必然会捉住照面,嘲讽一番。
白韵然在老家的戏班子待了两年七个月,有二十八个月是在掉眼泪的,后来她也看开了,再遇到找茬儿的,就笑脸相迎,乐呵呵上前,挽着对方手臂,亲亲热热姐妹相称,对方但凡面皮不够厚实,必然会啐着唾沫落荒而逃,生怕自己也遭人白眼。
直到进了京城,被姓玉的先生带回了世欢楼,日子才算彻底清净,锦衣玉食源源不断供应,玉先生说,她要做的无非修身养性,再练好了那把嗓子,等有朝一日,他会引她见一位贵人。
犹记得豆蔻时,母亲常常殷切教导,女儿家贵在自重。只如今她知道,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若委身一人,可以换来后半生的太平,于她而言,也是没有更相宜的选择了。
母亲不是她的亲娘,妾室生下庶女,不过三年就体弱病逝。当家主母的院子里生活优渥,白韵然早就不记得生母的样子,只有偶尔,在做错了事儿,被嫡母打手板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想,如果换成亲娘,会不会舍得处罚自己。
罢了……嫡有嫡的规矩,庶有庶的活法,黄粱一梦终究要醒,家门凋零,嫡母与生母一般,早就红颜枯骨,自己能苟活,还有什么不知足。
苍梧凌氏皇朝,绵延更迭,生生不息,世代供奉着的朱雀祠堂上,神女无喜无悲,傲骨生香,诸方小国虽臣服,许多时候也少不了勾心斗角,觊觎着从边边角角的零碎中抽得些许好处。
启仁帝已经趋于年迈,仍不愿松开手中权柄。早在登基那年,他已经立了嫡子为储君,下头几位皇子要么年幼,要么好闲,均不是继位的上佳人选,也着实不像怀揣着什么狼子野心。皇后素来被称赞宽厚,对待宫中子女均视若己出,从没有过一句重话,即便与之分庭抗礼的贵妃,明着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于是就有了很多年里,上至满朝文武,下至黎民百姓,都觉得一切会安安静静进展下去,早晚有一天,太子继承大统,顺理成章,他的几个兄弟或各自去往封地,或留居京中王府,新朝诞生不会伴随半点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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