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叀
仿佛在第一次探索这处遗迹时,突然间被无数的怨灵扑上来包围时的感觉一样,筋疲力竭,心跳加速。
而心跳的速度越快,就越觉得害怕。
无论哪个方向都是一样的景色延伸着。恐惧,压抑,无可救药地囤积在心中。无法回到脑海里残留的归所。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到熟悉的世界,不知道怎么才能见到能理所当然跟自己说话的人。如果说一个人最大的恐惧是思考自己会在何时何地死去,那么当这一切颠倒过来的时候,那种压抑的恐怖感便会超越极限。
只有自己活下来的恐惧。
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一切都消失了的恐怖。
无论是从小生活的村落,还是丛林中奔跑的鸟兽,甚至连头顶的天空,脚下的大地,路边的石头,都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都不剩下。
只有一个东西存在。
除了蕾莎自己以外,唯一的事物。
在这漆黑的世界中,像满月一般散发着光辉的,那个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蕾莎再一次烦躁地叫嚷了起来,像婴儿一样蜷曲着身子,紧紧地缩成一团,躺在那方高起的石台上,不停地尖叫着,喊了足有十几秒。
身体在自然地排斥去摹想,思考永远只能停在“该做什么才好”这一步。
而无论怎么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而已”,都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确信,那绝不只是个虚无的幻想这么简单。
陷入了无限循环的死结,根本得不出有效的结果。
蕾莎从石台上下来,向着石窟外走去,闭合的石门随着她脚步的临近自动打开,面前是一座狭窄的石桥,仅有一根瘦得可怜的石柱支撑着它,石桥下方几十米外是看不出深浅的水池,一道瀑布从左手边的石壁上的铜色鹿首中喷出,落在桥下的池子里,溅起白色的水花。
两年多前,为了躲避尤里乌斯家族的莫里斯的追杀,意外陷入了这片上古时代的遗迹中。
这里的文明过于古老,以至于酷爱历史的蕾莎也对其一无所知,这里似乎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那灾难发生之快,使得没有哪怕一个人来得及从这里逃离。而那些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变成一种仿若幻影的透明物质,像是实体化的灵魂,但蕾莎用灵魂魔法触碰他们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在这里,自己的伤势好得很快,而且不会感到饥饿。
蕾莎转身向身侧看去,旁边的石门上刻着一个蓝色的图案,一个月亮图腾中围着一朵盛开的花,而在石门向上五十米外的地方,一块垂挂着的巨型岩石好像一匹昂首狂嘶的野马。
石桥旁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的文字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停变换着光彩。
“mondo di sphio”
这块石碑在她到来时就已经存在了,但上面的文字却不像是这座遗迹给人的感觉一般古老,反而像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古董上刻着“xxx工厂制造”一样。
石门上的这个图案给蕾莎带来的无限的灵感,在这里休养的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她的魔法突飞猛进,其中多半要归功于这个从未现世的图腾。蕾莎也曾想过,这个古代文明的覆灭是否和这个图腾有所关联?自己对其的研究解析,会否同样招致灾祸?但如果把一件举世无双的无主瑰宝摆在你的眼前,又有几个人能够忍住占为己有的诱惑呢?
她忽然又想到了那个梦。
那个神秘人。
即使已经达到了足以书写原典的程度,蕾莎也觉得,自己完全无法与那个手持古怪魔杖的男人所匹敌。
光芒四射。
在被漆黑掩埋住的世界中,一个人和一根魔杖带来了光芒。
他就像是传说中的创世神,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刚刚掌握了如何使用火的原始人。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家伙要与自己为敌,要对自己降下灾祸,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儿该如何去对抗一个掌握着强力武器的大人?
这压根不是智慧和谋略能够解决的问题,实力差距是一条无法被填平的天堑。
而且谋略必须建立在足够信息的基础上才能构建,自己能够把比两年前的自己更强的莫里斯耍得团团转,依靠的都是先前搜集的情报。而对于那个神秘人的理解,却是无比遥远。
只有一个背影的印象。
“完全没办法吧……”
蕾莎小声地嘟道。
“但是我不想这么绝望地死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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