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初拍了把大腿,从椅子上站起来,踱了几步到窗口,望着天上那弯变得发白了的月牙,缓缓的说道:“冉义,你说说看,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评价我的?”
冉义被四皇子突如其来的这个问题,问的一愣,想了想,开口回道:“自然是都夸您德才兼备,文武双全……”
“屁……”允初冷笑道,“那些都是官场上的屁话,要是当真了,那我才是白活了这三十年。”
“……我知道,他们都在背后管我叫--鬼王……”允初转过身来,看着冉义苦涩的勾了勾嘴角,“听听,甭管是什么王,好歹也是个……王……父皇没封我的,他们这些个人倒是封我了……”
“皇爷……”冉义听到四皇子的这句话,心像被尖刀剜过一般的疼,他开始后悔自己刚刚说出来的那个问题,若是早知道会撒了一把盐在四皇子的伤口上,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多那个嘴。
“鬼王……”允初盯着冉义反复的重复着,“我竟不知道,自己手上到底攥下了多少条性命,才会被他们称为,鬼王……”
“皇爷,那些都无中生有编造出来的,但凡跟过您的,没有一个会不知道,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您在我们心中,那就是最最高的天,最最有情有义的王……”
“得了……你也无须生搬硬套这些个虚词唬我,我自己什么样,我自己最知道……其实,说穿了,我也不在乎那些个街头巷尾关于我的传言,有时候听着还觉得挺带劲的,我若当真有那样的手段,想必现在也不会处在这样一个不受父皇待见的局面。”
“皇爷,圣上早晚会看到您身上的光彩的,是金子就总会有发光的那么一天……”
允初看看冉义,憋不住的笑了,“这都是跟谁学的?也不见你学点好的,竟整这些没用的……”
“好了,说了半天,我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冉义卡巴卡巴眼睛,等着四皇子的下一句。
“待会,你去趟青剑山,在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一个叫做盛南伦的人,如果有,先不要惊动他,即刻回来禀报于我。如果没有,就地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寻到些有关他下落的线索。”
冉义回道:“是,皇爷,冉义明白。”
允初接着说道:“据陈光良说,这个盛南伦是个下蛊的高手,所以,此行,你务必须得小心谨慎,切记,不该碰的不碰,不该闻得不闻,不该看的不看。”
“冉义明白……”
“然后,你再顺道去趟保和堂,问问酡颜,最近素淼的境况,有日子没得着那个小丫头的消息了……”
冉义笑着回道:“知道了,皇爷,奴才这就去办……”
等冉义走后,允初又叫下人换了一壶新茶,他握着茶盏,闻着悠悠然从茶盏中生出来的茶香,思绪也跟着飘飘然荡回了七年前。
他记得那是一个雪夜,陈光良当时还不是太医院之首,他不过是个太医院的碎催。那夜他突然顶着风雪找上门来。
一把年纪的人,却哭得已分不清脸上黏着的到底是鼻涕还是眼泪。
也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那会儿,他刚巧喝了几杯温酒,正愁没有新鲜事儿可以下酒,陈光良便就带着故事来了。
屋里就只有他和陈光良两个人,就见陈光良未开口,便先是在地上咣咣咣磕够了十个响头给他。
他眼见着陈光良前额的皮肉裂开,鲜血顺着眉头往下淌。
陈光良似没有痛感一般,完全不顾淌下来的血迷了眼睛,只声泪俱下的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是他在婚前,就有过一个自幼跟他一起长大的玩伴,曾经的两小无猜,演化成长大后的两情相悦。两家人也都很赞同这门婚事,就等着陈光良赶考之后,正式下聘娶亲。
可是谁也想不到,就在这个时候,姑娘家因为跟叛匪“南巫王”有些许关联,全家老小三十几口被圣上一纸杀鸡儆猴的圣旨判为乱党,送上了断头台。
不能去送行,不能去收尸,陈光良被父亲锁在屋里,整整哭了三天三夜。
几番寻死,又都被人救了回来。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年,陈光良的父亲为他在当时的太医院之首王杜桥开设的药房寻了个活计。
半年后,他娶了王杜桥的女儿为妻,日子过的也逐渐好起来,并且在仕途上也有了些起色,被他老丈人从药房弄到了太医院。
本以为前事终结,后半生将踏踏实实的一心扑在医术上,却不想造化弄人,偶有一日,在街上,他居然遇到了那个让他曾经厌弃人世,只想生死与共的姑娘,原来,她竟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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