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暮负手侧立,眸光深邃,一双桃花眼衔着三分暖意,轻笑出声,一个闺阁女子,竟有如此胆识,本以为国宴上一舞惊鸿,谁曾料巾帼气魄不输男子,还从没人敢拿着锐器对向他。
他本可以出手桎梏住身后的纤细皓腕,以男女力量悬殊,完全可以乘她反应不及时,夺窗而去,可是他又不太想就这样一走了之,所以便顺从着她,一步未动。
命悬一线,此人竟如此云淡风轻,她正疑惑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张管家带了一众护卫前来询问,
“三小姐,府内突然出现了刺客,你没受到惊吓吧?”
张管家看着紧闭的房门,室内早已熄灯,想必是已经睡下了,他们一众又是外院男子,小姐闺阁,不便进入搜查,只在门口询问一二。
殊不知,仅一门之隔,他们要抓捕的刺客正与她家蔺家三姑娘周旋,貌似现在是蔺三姑娘占了上风。
顾长暮突然侧身,蔺疏锦防备下,直将簪子刺进肉里,月光下,渗出丝丝血迹。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般,转过身来,正对蔺疏锦狠戾的目光,将眼神放在眼前人身上,一袭月白色水仙裙衫,勾勒出身材纤细,脸上未施粉黛,却仍觉鼻腻鹅脂,腮凝新荔,三千青丝在月光下倾泻如柱,朦胧月色下,自有其空灵。
明明应当是个眼衔秋水的俏丽佳人,偏生目光沉沉,步步紧逼,拿簪子杀人的柔荑不曾有过半分抖动。
他声音低沉,刻意让人听不出来他原本的音色,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要挟道,“你也不想无关紧要的人玷污你的名声吧?”
而门外张管家见没有得到回应,以为三姑娘是睡下了,可这时辰也不对啊,无奈只好又敲了一次门,“三姑娘,你睡了吗?”
蔺疏锦望着眼前人,面具遮挡了大半张脸,依稀只能看见他鹰隼的目光,莫名熟悉,仿似在哪里见过。
此人既然妄想逃命,看来针对的不是她,不管是摄政王还是九皇子的人,他总得活着将信件带出去,她不知自己胜算有多大,但总得赌一赌。
尽管恼怒于此人借机要挟,但为名声着想,只能先顺着他。
她侧脸,可目光却从未从他身上移开,扬声对着门外的管家说道,“我房里没有,管家去别处看看吧。”
她的声音清亮,婉转,不似闺阁女子的柔弱酥软,带着独有的甘冽,如同江水拍打暗樵,激昂过后,细细再听,却又如潺潺流水,沁人心脾。
可是美人如斯,这手中的力道终是丝毫没有松懈。
门外突传来一声,“刺客往大门方向去了。”管家眼下也顾不得询问了,带着护卫急急忙忙的赶过去,一阵毫无章法的脚步声后,室内又恢复了寂静。
窗外,狂风如涌,拍打着细纱窗纸,连带着枝条都跟着隐隐作响。
黑暗中,两人对立,蔺疏锦感觉自己如同在博弈,而赌注便是她的性命,“你是谁的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语气平淡无波,看不出来什么破绽。
死士通常都是江湖侠客,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一般不会滥杀无辜,可若是有人阻拦了去路,他们才会升起杀心。
这样想着,蔺疏锦觉得,放他走才是明智的抉择,她手中持着银簪,丝毫不畏惧的一步步上前,而顾长暮只得配合她一步步后退,直到背后抵着门框,退无可退。
他一直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蔺疏锦,这让她觉得他在考虑不动声色的拿下她有几分胜算,她将信将疑的收回簪子,在他炽热的目光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不过只着了件里衣,竟与一名突然闯入闺房的陌生男子僵持良久,抬手便随意抓起一旁衣架上的衣物披挡在身前,“你走吧。”
就这样放他走?顾长暮没有料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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