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离此刻就站在西京的地面上。严格来说,是西京城安仁坊的地面上。这里以“红袖添香”而闻名整个都城,有着最著名的青楼场馆,比如“醉仙阁”、“群芳院”还有“福禄楼”。
肖离是三天前到达的西京。从卫陆港离开时,白婆婆给了他一颗金株用作盘缠,他兑换了十颗银珠,几个月下来,就算一路上省吃俭用,可到了西京,也只剩下两颗银珠。
两颗银珠,在物价高昂的西京城里,即便是最便宜的客栈,也住不了几天。为了省钱,他在城北找了一个破庙,打算暂且住下,然后尽快打听到那个叫“肖隐”的高人的下落。
他刚住下的那夜,发生了一件事。
有马蹄声在宵禁后的街面上得得响起,肖离还未沉睡,听着马蹄声竟然在破庙前停止,他睁开眼睛,透过千疮百孔的木窗朝外望去。
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距离破庙三四丈远的地方,月光下,一个穿绿衣的小姑娘探头探脑的跳了下来,沿着马车转了一圈,这才轻轻拍了拍车身,然后将一只木凳放在了马车后面。
过了一会儿,马车的车帘掀起,一个提着灯笼的女孩子走了下来,她叮嘱了绿衣小姑娘几句,然后径直朝着破庙走了过来。
肖离看见灯笼上写着“福禄楼”三个字,女孩子穿鹅黄色的衣裙,衣裙外罩了一件浅色的披风,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肤白唇红,容貌秀丽,同他在卫陆港见过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样。
女孩子站在破庙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肖离躲在角落,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少女走了进来,在满地狼藉之间艰难行走,灯笼的火光映照出她的影子,朝他覆盖而来。
少女止步,在一尊没有头的佛像前跪了下来,并将三支香插在了香炉里,口中低低的念叨着什么,然后哭声十分压抑的传了过来。
到得后来,哭声逐渐失控,变成泣不成声。
少女的哭声,在这样深夜破庙里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肖离想要出言安慰,于是打算站起来,但他猛然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由又停住,但是身体微微弓起时,碰倒了身边的一座锈迹斑斑的烛台。
烛台倒在了其他堆叠的废弃物上,所以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但已经足够引起哭泣少女的注意。
“谁?!”
少女骤然回头,拎起灯笼朝着肖离这里照了过来。
肖离知道隐藏不下去,于是慢慢走了出来,“姑娘别担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
他看到少女的另一只手多了一把短剑。
“你是左相的走狗,还是轩辕琉的鹰犬?!”
少女厉喝一声,根本不相信肖离是路人,灯火下,少女的五官仿佛一等画师精心勾勒般的完美,本应温柔醉人,但此刻却满含杀气。尤其是那双漂亮眼眸,透着让人窒息的痛苦和愤怒。
肖离摇摇头,依旧很平静地说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但我,真的只是一个路人。”
灯火下的肖离,一身粗布长衫,显得身型瘦削修长,浓密黑发束在脑后,用一根普通木簪固定,看打扮像是一个穷游书生。他皮肤微黑,但眼神十分干净,没有丝毫慌乱或者闪躲,就这样迎着少女杀人般的眼睛,坦坦荡荡。
或许是被对面少年的镇静感染了,少女一抖手腕,那把短剑自行飞入她的袖中,然后她身上那股紧绷起来的杀意瞬间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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