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哈哈笑着,两手捧着碗,张开熊盆大嘴,将半斤有余的酒一股脑倒进了肚里。
放下酒碗,他抹了下下颏,哈哈笑着,显得兴奋异常。
谢宇钲忙向王家贵和众村老使眼色,但溪口刘家声名在外,一贯称王称霸的刘二爷,转眼间竟然转了性,变得和霭可亲……在座的众人诧异得下巴都快掉了。所以,对于谢宇钲的暗示,众人一时都忘了响应。一个老者手中的筷子吧唧一声掉了他尚不自知。
谢宇钲呷了一大口酒,见仍无人凑兴,只好摸起了筷子,说:“刘二爷,这野猪肉,还是王保长昨天在山里猎到的呢,来,尝尝。”
“哦,好,好。”刘可钧这时候真是兴致上来了,他拎起筷子,向满桌人打着招呼,“来,特派员,舅哥,清华,王保长,几位长辈,大家一起来。”
直到这时候,保长王家贵和几个眉毛胡子一片花白的老狐狸才回过神来,一个个口称姑爷,不惜溢美之词,对刘可钧纷纷赞不绝口,轮番上阵,向他大肆敬起了酒。刘可钧起初还保持着几分矜持,但架不住人多和层出不穷的敬酒招数,不多时,就放开了手脚,大喝起来。
好在他人长得像熊,也有熊一样的肚子。
灯火通明,觚筹交错,气氛迅速再次浓烈起来。朦胧中刘可钧似乎回到了当年新婚燕尔,正月里陪惠娘第一次回娘家时的情景,那时候,人们也是这样“姑爷姑爷”的叫,那时候,青螺村家家户户轮流请吃酒席,真是热情呀,那感觉,就像满村都是亲人,一直吃到二月二龙抬头,都还不肯放人……那时候惠娘真是貌美如花呀……那时候真好……唉,惠娘,惠娘……恍惚间,他总觉得眼前的年轻官儿,总和他脑海里一个少女的影像重叠,那少女身材婀娜,相貌和惠娘有几分神似。
刘可钧酒到碗干,过不多久,就熊眼迷离,连舌头都大了起来,但仍呼喝着陈清华倒酒。
刘可钧的举动,大出陈清华意料,一时之间,心里对他的厌恶大为改观,悄没声地提过酒壶,毕恭毕敬地给他斟了一盅酒,小声劝道:“姑爷别光吃酒,也吃点菜,垫一垫。”
坐在桌那边厢的明白人王家贵这时终于明白过来,瞧瞧,现在的年轻人,鬼精鬼精的哟,这还叫年轻人吗?
这么一想,他虽然表面上仍言笑晏晏,心里却开始滴血:今天清华少爷趁他不在家,派人半蛮半理地拖走了家里的半爿野猪,还勒令他婆娘献出珍藏多年的女儿红。
这会儿,见众人筷子伸向盘里的野味,他忙抄起筷子,倏地伸去,夹了一块超大的肉块,放进嘴里大嚼起来……哼,这酒,是我家的;这肉,也是我家的!麻蛋,来,喝喝喝,吃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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